見到宋青書,一眾同門的面上皆有些不好看。不過是兩個月前,武當派已將宋青書弒殺師叔、欺師滅祖的罪行通傳武林;宣佈將他逐出門牆。這等喪德無行的小人出現在峨嵋派,難免汙了峨嵋的清靜。而待掌門人將她準備將宋青書收錄峨嵋門下的決定當眾宣佈,更是滿場譁然,反對聲此起彼伏。
然而掌門人雖說年紀尚幼,性子卻是頗為堅毅,眼見她冷下臉來似乎是要出言呵斥,一直沉默不語的宋青書竟在此時忽然做聲。只聽得他緩緩言道:“芷若,我是武當弟子,絕不能改投別派。”
貝錦儀不知宋青書這一句究竟是言出肺腑還是隻為掌門人解圍,可他顯然不懂女子心思。我瞧不上你是一回事,你瞧不上我卻又是另一回事!他一語既出,同門師姐妹幾乎沒把他罵地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可他卻只要緊了牙關不肯點頭。
掌門人自幼深受師父賞識寵愛,宋青書又一向對她千依百順,見他不肯答應歸順峨嵋,掌門人自然十分惱火,只冷聲言道:“你如今早已不再是武當弟子。”又道,“你若不肯拜入峨嵋門下,我是絕不能傳授你峨嵋派武功與《九陰真經》。”
聽到《九陰真經》這四個字,正殿內登時一靜。掌門人歸來後不久,便已當眾宣佈師父臨終前將失傳已久的《九陰真經》傳授予她。這《九陰真經》乃是武林中至尊絕學寶典,掌門人能夠坐穩掌門的位置,也多半仰賴《九陰真經》之功。不想她竟答應將《九陰真經》傳授給宋青書?哪知宋青書面沉似水瞧不出半點喜怒,依然搖頭。
掌門人見他好似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不由更是焦躁,只恨聲道:“當初你在丐幫還不是低頭受了那六袋弟子……”掌門人話說半截,宋青書忽然仰頭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只這一眼,掌門人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貝錦儀心中正覺詫異,只聽得宋青書又道:“芷若,我什麼都能依你,唯有這一件事……不行!”他這一句說得平靜又冷淡,甚至還隱隱有些嘲諷,貝錦儀卻是忍不住微微一嘆。
就這樣,宋青書只這麼身份不明地在峨嵋派客居下來。貝錦儀與掌門人私交不錯,不久便問出了留他在峨嵋的真正緣由,原來掌門人竟曾親口答允他,待得殺了張無忌,洗雪棄婚之辱,便即下嫁於他。以此為條件,哄得宋青書為峨嵋出力。宋青書對掌門人的一念情痴貝錦儀自是心知肚明,只是她見掌門人對張無忌由愛生恨如痴如狂,一顆心牽牽念念只是張無忌,又哪裡還容得下宋青書呢?
他三人之間的愛恨情痴,貝錦儀無能過問亦無心過問。她入峨嵋多年,武功平平,不過混日子而已。如今掌門人一心揚眉吐氣振興峨嵋,日夜督促弟子加緊練功,貝錦儀輩分雖高,資質不高,顯然頗為辛苦。那日她一人在清音閣外練習劍法,有一式劍招如何都使不得法,正一籌莫展,宋青書竟碰巧經過,只隨意掃了她一眼便道:“震四巽五。”
只因宋青書不曾拜入峨嵋派門下,平日裡弟子練功他都主動迴避,如今聽他提點,貝錦儀卻是有些半信半疑。怎知按他的指點試著演練一遍,這劍法果然使地流暢了許多。貝錦儀見獵心喜,又忍不住多問了兩句。有些招式需宋青書跟著練上一遍才能說出要點來,可更多的卻是貝錦儀方一問出口,他便已得知問題所在,一針見血直指要害,貝錦儀習武多年所累積的藩籬塊壘輕易便被他一語道破,心中只覺豁然開朗。
兩人正聊得投機,不想竟被靜迦、靜慧、靜念等幾位師姐撞個正著,誤以為宋青書偷師峨嵋派武功。貝錦儀不想宋青書被人誤會,百般解釋,靜慧卻只冷笑著道:“貝師妹,你年紀尚幼,哪裡知道這人心險惡?能做下犯上弒叔這等惡行的小人,偷師幾招武功還不是輕而易舉?”
靜慧師姐此言一出,宋青書尚未有何表示,貝錦儀已是面紅耳赤,自覺無地自容。打人莫打臉,罵人不揭短,靜慧師姐這句話的確太過了!宋青書轉身要走,可終究還是被靜慧師姐扯住鬧到了掌門人的面前。貝錦儀一力為宋青書澄清,可一眾師姐妹竟是誰也不信她。或者說,竟是誰也不信宋青書。最終,掌門人只無奈嘆道:“宋少俠,你雖客居峨嵋,可終究非我峨嵋弟子。門派之別,你心中有數,平日言行舉止,還請稍稍避忌。”
出得正殿,貝錦儀萬般頹喪地向宋青書致歉。宋青書卻只稍稍側身,不肯受她一禮,反而低聲問道:“貝師叔,方才貝師叔所演練的劍法,可否告知在下是何名字?”
聽聞宋青書忽然又喚她“貝師叔”,貝錦儀心頭竟是微微一顫。當初他仍是武當弟子時,便是這麼叫她,客居峨嵋派許久,他早已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