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宋青書微微搖頭。那時的他與圓真、陳友諒師徒二人周旋便已耗盡了全部精力,究竟是誰在雪上加霜,他已經顧不上了。“陳友諒說不是他。可是與不是,都已經不重要了。”他被逐出師門,定下他弒叔罪名的是他的生父,他是註定一輩子都洗不清了。
“周芷若被無忌救走,你被逐出師門。你徹底失去利用的價值,已經擺脫陳友諒,為何不回武當請罪?”莫聲谷又問。
“爹爹會信嗎?太師父和幾位師叔會信嗎?”宋青書含淚道,“他們甚至從來沒有問過我,沒有問過我,是不是我親手殺了你?我自幼在武當長大,事事循規蹈矩從無過犯,為何就這般堅定不移地認定了我是個欺師滅祖的罪人?”
“竟然還敢恨你爹爹待你絕情?你爹爹待你之心你也敢懷疑?以武當門規,欺師滅祖難道只是逐出師門?這是要清理門戶的,你竟忘了麼?”莫聲谷見宋青書竟敢心存怨望,不由勃然大怒。他雖不知宋遠橋為何不曾向宋青書求證便定下他的罪名,但他卻知武當上下對宋青書寄予厚望,若非證據確鑿或是被逼無奈,這等大事,他們絕不會輕率行事。
莫聲谷所料無錯,上一世時,武當諸俠與張無忌、趙敏二人在山頭聽到陳友諒與宋青書問答,已然可以確定莫聲谷的死與宋青書脫不了干係。而宋青書為了周芷若又答應去武當下毒,這等所為武當諸俠是再無寬恕他的理由了。當時張無忌與趙敏親近,不介意她蒙古郡主的身份,武當諸俠卻如何敢忘記元廷與武當派原是不死不休?宋青書為了美色害死七叔又妄圖毒害師門,這等醜事若是被元廷宣揚出去,不但宋青書必死無疑,武當派也將名聲掃地,從此一蹶不振。武當派搶先將宋青書的罪行通傳天下,縱然待他無情,可卻也是為了保全他的性命。
宋青書自然也知那時師門對自己懲處已是重罪輕罰,然而他自幼心高氣傲,愛惜臉面甚於愛惜性命。他為了不去武當下毒便自行服下劇毒,病榻之上得知這訊息,只覺心灰意冷,還不如死了的好。擺脫陳友諒之後,他一直渾渾噩噩,直至張無忌悔婚的訊息傳出。
莫聲谷亦知宋青書的秉性,被逐出師門,必然是對他極大的打擊。他不忍再罵,只緩了口氣,又問道:“為何又投了峨嵋派?”
“我沒有!”宋青書終是忍不住喊了出來,“我沒有!我從來沒有這麼做!無論芷若怎麼逼我,我沒有答應過她,我沒有學過峨嵋派的武功!”
“那麼九陰白骨爪呢?”莫聲谷反問道。
宋青書猛然一愣,竟無話可說。對著七叔,如何能說得出口?他曾為了一個女子,一個那樣的女子,連性命也可以放棄。
莫聲谷只痛心地望著他緩緩搖頭。“青書,你怎能這麼糊塗?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你學了九陰白骨爪,屠獅大會上你與峨嵋派一同出現,你說你不是峨嵋派弟子,誰會信?……你早該回武當請罪,可你一次次地逃避。你爹爹和幾位師叔以為是你殺了我,可他們只是將你逐出師門,沒有取你性命。你卻還要在屠獅大會上出現,甚至幫峨嵋派殺人。峨嵋派在屠獅大會上用的火藥,別人不知是出自誰的手筆,你二叔和六叔會不知道嗎?……青書,你就這麼喜歡周芷若?喜歡到是非不分善惡不明?她究竟給你喝了什麼迷魂湯?”
方才莫聲谷聽宋青書說出自己的死因尚且能夠忍耐,如今卻是再也忍無可忍,當下掄圓胳膊,狠狠地抽了宋青書一記耳光。
莫聲谷這一下全無留手,宋青書又是身體虛弱,一個耳光下來,竟是將他打得跪跌在地。宋青書半邊面頰紅腫,他卻好似不知痛,只輕聲答道:“是我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所以與你二叔比武沒有用劍?你劍法最高卻不用劍,這是求死之意,是嗎?”莫聲谷瞭然道。
宋青書沒有答話,只怔怔地望著地面。
“二十四年!武當派整整二十四年的心血!我們把你當親生兒子一般捧在手心裡養大,青書……宋青書,你怎能這麼沒出息?你怎能這樣不知自愛?你對得起誰?回答我!”莫聲谷跨上一步,拎起宋青書的衣領,卻見他已無聲落下淚來。見到他那副生無可戀萬念俱灰的模樣,莫聲谷這一巴掌竟是無論如何也落不下去。“你是坐在你太師父膝上長大的,想不到最後卻要他親自動手……青書,你不孝啊!”
宋青書淚如雨下,抱著莫聲谷的雙腿哭道:“七叔,大錯已然鑄下,我是再難挽回了。除了一死以謝,還能如何補償?”
莫聲谷眼眶亦已發燙,忍了許久方才緩過神來,低聲問道:“你死了乾淨,卻要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