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也有一個多月,武當在這段時日內又收留了不少災民,如今依附武當求生的災民總數已超四萬,而災民們卻仍陸續有來。若要安置這些人僅憑整個武當山的範圍已是捉襟見肘,若是武當派不想見到紫霄殿內也有災民打地鋪寄居,就必須另想辦法;來年開春,這四萬餘人全指著武當派能為他們找塊田地耕種養活自己,而武當派名下的荒地卻是遠遠不足。宋青書隨手合上賬本幽幽地嘆了口氣,言道:“陸先生似乎仍有所保留,先生如今所言應是最亟待解決的兩個難題。此次行商雖然獲利甚巨,可若要支應災民所需只怕仍入不敷出。”
“宋少俠果然聰穎過人,”陸岷輕聲笑了笑,望向宋青書的目光不由蘊了幾分欣賞。能僅憑一本流水賬算出這四萬多災民每日所需遠超售賣茶葉所得,宋青書已是比宋遠橋更為合格的賬房先生。“這原是第三件事。三十萬兩白銀要支應四萬餘人的生計,以如今每日所費計算,最遲明年三月這些銀兩便將告罄,宋少俠還應早做打算。至於這最後一事,宋大俠原計劃安置災民之後給武當上下每人置一套新衣,現在看來怕是奢望。”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宋青書頭痛地用手撐住額角喃喃自語,似在安撫陸岷又似在安撫自己。“這些事爹爹可曾知曉?”
陸岷神色詭秘地笑了笑,狀似不經意地提起了另一個話題。“前日我與茶農結算賬目時宋大俠碰巧撞見,十分不快!”陸岷深知宋遠橋個性方正不擅機巧,若是知曉這些情況所想的必是節流,可他心中所願卻是開源,這個想法武當上下也只有宋青書會鼎力支援。
宋青書忍不住嘆了口氣,他早知爹爹若是知道他藉著武當威名向茶農賒購茶葉,前往泉州買賣絕不會高興,如今事發也是意料之中,唯一值得慶幸的只是至少這筆生意還是做成的。 而僅憑陸岷這一句,宋青書便知陸岷與他提的這些事爹爹必不知情,只因陸岷所能想到的解決良方循規蹈矩如爹爹必不會答應。“武當派賑濟災民乃是出於俠義心腸,而本地知府守土安民卻是職責所在,不知知府大人對這些災民可有安排?”
陸岷神色輕蔑地道:“那些當官的全是尸位素餐之輩,如何會顧及我等小民的死活?”
宋青書苦笑著搖搖頭,許久才道:“明日起陸先生且在災民選幾個幫手到城中義莊開設粥場,若有災民來附先安置他們住義莊。”
陸岷瞭然地點點頭,武當派自行承擔賑濟災民所需費用,只是借用義莊之地便是知府也挑不出錯來,可他卻仍是擔心另有狀況。“只怕城中富戶會因治安問題向知府施壓。”
“且備一份表禮,我與陸先生同去拜會知府大人,順便也可打探一番附近可有荒地購買。這送上門的政績,知府大人想來不會推拒。另外,麻煩陸先生在災民中選出五百名體格健壯的男子,我會稟明爹爹授他們一套武當拳法,用以維護治安。還有,在賬目中且給我留下五萬兩白銀,怕是不日便要再走一趟泉州!至於置辦新衣,也勞煩陸先生在災民中找些針黹女工操持此事,且與那些女子講明這些新衣我武當派將如數支付佣金,請她們務必在元旦之前完工將新衣送上武當。”每年元旦前後都有不少信徒上山參拜,武當派眾人穿地太寒酸卻是大大地丟臉,對所得香油錢的多寡也會有所影響。
“如今秋茶已收春茶未至,不知宋少俠如何打算?”陸岷對宋青書的表現已十分滿意,卻仍是忍不住要再為難他一番。
哪知宋青書卻在此時忽然輕輕一笑,望著陸岷低聲言道:“交通官府、買賣土地、施壓富戶、傳授拳法,陸先生不方便做的不能提的;青書都已一肩承擔。這行商之事原是陸先生家學淵源,陸先生難道無以教我?”
宋青書如此慧敏陸岷不禁失笑,連忙回道:“今年黃河氾濫,我聽聞汝州瓷器價格連降,已派人前往。”
“既是如此便有勞陸先生了!”宋青書滿意地說了一句起身離開賬房,一直行到門口他忽然轉身神色莫測地道,“今日之事……”
陸岷聞絃歌而知雅意,當即回道:“且待事情有了眉目,我再稟明宋大俠!”兩個“狼狽為奸”的男子相視一笑,彼此拱拱手滿意而去。當時的宋青書與陸岷都不曾意識到,他們的一番籌謀,對那些失去家園的災民以及武當派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武當名下土地的增長以及武當對佃戶的寬容,使得元末時更多的流民選擇來到湖北依附武當為生,而宋青書傳授災民武藝的決定更是在無形之中煉出了一支戰力超群的隊伍。武當之勢在短短几年內迅速向州府延伸,最終遍佈湖北湖南兩地,便是官府都不敢過問。於宋青書而言,今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