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以為助力。
張新傑便於那時下的崑崙。
他並不像修劍修符的同門有飛天遁地法門,得靠自己兩條腿慢吞吞走下山。等他一路沿江而下,終於按長老吩咐找到名為霸圖的長江水幫的時候,只看見一座不知怎地缺了半邊瓦頂的正堂里正坐著五六個人,有的修鎧甲,有的磨刀劍,正中那個正教人往他頭上裹紗布,鮮血仍不斷淌下蓋住他半張臉,卻沒遮去他眼中半分煞氣。
張新傑看一晌,舉步走進去,禮貌請那手都哆嗦了的年輕人讓開,對正中男人頭上傷口施了個小仙術:“這樣傷口便合上了,雖則如此,還是要再休息一日才好。”
那男人半張血臉瞪過來:“你是什麼人?”
“崑崙杏林弟子張新傑,特來相助閣下。閣下便是霸圖會大當家韓文清罷。”
男人看著他,雖然沒有皺眉,仍然一股叫人不敢直視的凶煞之氣。張新傑坦坦蕩蕩任他打量,不再多說什麼。
“你來得太晚了。”最終韓文清只丟下一句,便起了身到庭中打點人員分佈。原來江裡最近又出了厲害惡蛟,韓文清已經帶人圍攻兩次,只是拿不下來。張新傑跟過去聽,最後看韓文清沒點到自己頭上,才上前一步道:“在下也去。”
韓文清看他,仍是半臉血。張新傑心裡皺眉,終是沒出言糾正什麼。韓文清最後揮揮手:“想來就來。”
那一次成了霸圖折損最少的一次。只因為韓文清一馬當先衝上去後,張新傑一邊跟在後面使各種仙術,一邊指揮大家圍攻,竟是恰到好處。最後霸圖一夥扛著惡蛟屍體鬧哄哄遊街,被城裡父老勸酒勸得個個滿面紅光,見了張新傑都喊軍師。張新傑不應也不反駁,八風不動一般跟著眾人回到霸圖,又是一番熱鬧。他坐在席中,來酒便飲,神色不變。韓文清則是滴酒不沾,看他喝了半天,問:
“你們修道之人,都喝不醉的嗎?”
“嗯。世間之釀,再喝多少,也無甚差別。”他淡然回答。
這時候天已近暮,眾人鬧哄哄在院裡支了松油火把,一副痛飲達旦的架勢。張新傑忽然後知後覺注意到韓文清臉上已拭淨了,只是他那氣勢過於兇險,乍看之下竟感覺不出什麼差別。
韓文清沒注意他正在看,手裡轉著一個杯子,沉思半晌才問:“你要在這裡待多久?”
“待到霸圖不需要我為止。”
韓文清手中杯子忽地停了下來。他拿來一邊四方錫壺斟上酒,向前一舉:“君子一言。”
張新傑舉杯相迎:“快馬一鞭。”
那之後張新傑就在霸圖待了下來。
直至今日。
三
最初時候人們都不知道異獸從何而來。只一夜間,它們開始出現于山林水澤之中,有的能操風雷,有的能運水火,有的帶毒,有的斬而不死,有的刀槍不入。官軍試圖征剿,卻是體大不轉,無從調動,傷敵不及一千而自損已過八百;最後只好狠心,按了不知朝中哪位大臣的建議走了招募民團的路子。首批便發了十枚金牌與江湖門派,上鑿四字篆書陽文:
順天安民。
此刻那牌子正在韓文清面前木函之中。
他看著那牌子,卻是沒想剛才慶典之上一片輝煌熱鬧,只想起最初之時,他師父為口噴毒砂的蜚獸傷了半邊臂膀臥在床上,臉上一片紙白卻還撐出笑意:
“誰會怕那種小東西文清,你也休怕,莫墮了我們霸圖的聲名。”
韓文清合上那楠木函,將這沿江一十八家水幫龍頭老大的權柄和來年華山劍試的資格都封進光照不到的暗處。動亂不及三載,處處又是昇平盛事花團錦簇,哪裡也不聞戰叫。
太平。
而韓文清只胸口發澀,對著並不存在的對手握緊拳頭。
然後他聽見窗外那道熟悉聲音:
“讓他們將採集異獸筋骨皮毛的法子分下去。凡是收集的材料,都送與霸圖統一冶煉。”
“這不好罷?”
“沒什麼不好。真能處理好不浪費材料的,也不過我們這邊幾個煉器師。再說,到時武器鎧甲,不會少了各家的。”
“是。”
手下喏聲去了。韓文清推門出去,正看見張新傑一襲鶴氅立於走廊之上,看見他便朝他一揖:“大當家。”
“你也不去前面和他們熱鬧嗎?”韓文清問。前廳酒宴歌笑之聲,在靜夜裡直飄過整座院落。
“時近子時,我需回去打坐養氣。”張新傑一貫慢條斯理解釋,“大當家也應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