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1 / 4)

面前的男子是四年前自蜀中被解雨臣挑入行的貼身夥計阿卓,阿卓輕輕看了他一眼,似是無意般問起:“這是……怎麼了?”

“嗨,原本樂坊遞了帖子過來請當家光臨試音宴,這不趕著去麼。”小廝聞言,便苦著臉道來,

“當家一向喜歡這些音韻絲竹的,誰想的及當家好大的脾氣,連看也不看便趕了我出來,這還勞阿卓哥您掂量著怎麼辭了樂坊那邊才是。”

“是麼?”阿卓微微一笑,伸手接過小廝手中的拜帖,藉著日光粗粗翻看,眼底已然帶了莫測的情緒:“拜帖我便留著吧,當家近日事務繁忙,這樣的場合略緩解些心神也是好的。你且去吧。”

如何能不煩憂?天氣一日比一日酷熱,更何況千里之外的塞外朔漠,留給他從容起程的時間已經不多,對著手中圖紙卻仍是有幾多關鍵之處難解。如今擺在眼前的路統共只有兩條,只是無論走哪一條,都是九死一生的豪賭呵。

阿卓步子停在一間房門虛掩的廂房前,抬手本是想叩門,那門卻虛掩著,輕輕一觸便開了,大片日光漏進昏暗著的廂房裡,榻上兀自斜倚著的男子微蹙著眉,似是因他攪醒了自己好夢而不悅,隔著黑紗的視線落在他面上的一剎卻勾起一抹略顯譏諷的笑:“是你。”

阿卓下意識後退一步,他微微眯起眼,語氣帶著微不可覺的危險:“是麼?”

“解當家解雨臣的心腹手下,素日緘默,行事敏捷,諢名阿卓。可不是你麼?”黑瞎子直起身來,唇角帶著淡漠的弧度徐徐說道。

“我不明白你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不過你還是你。別人之所以想不到,只因他們見過的怪事不夠多,不會想到一個人可以變成另一個人罷了。”他輕輕地續上方才的話,微側的下頷有落拓的線條,顯出與他語氣不符的冷硬。

阿卓沒有做聲,只是揮了揮手中的拜帖,輕聲道:“五月十二試音宴,想來黑爺也有興致。”

黑瞎子聞言笑了笑,只是從容得將雙手抵在下頷,視線似是停留在他臉上:“你不覺得這是你不該介入的麼?”

“我們各取所需罷了,黑爺。”阿卓凝神看著他,沈聲道。“黑爺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試音宴是唯一一個機會。”

黑瞎子漠然勾了勾嘴角,手指輕輕敲打著臉頰,露出些許玩味的神色來:“我很好奇你怎麼會知道。”

“若為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黑爺究竟是不是忠心,你我有目共睹。”阿卓從容答道。“更何況……如果黑爺自己能辦到,也不必費心我來揣度、他人籌謀,不是麼?”

黑瞎子沉默半晌,唇際劃開一絲冰冷的弧度,在光影明滅間顯出殘酷的意味。似是沉思,過了許久才聽他緩緩笑出聲來:“一別經年,你的確長進了不少。”說著站起身來,貼近阿卓身側,露出似笑非笑的意味:“包括……你的結巴。”

阿卓臉色微瞬,卻仍是淡淡睨他一眼,將手中拜帖收回到掌心,擋開他欲取過的手,冷笑道:“你做什麼?解當家到不到試音宴只怕你說了不算罷。”

黑瞎子手勢一滯,便順勢抬起阿卓下頷,不無調侃的點了點頭:“不錯,不錯,這樣的事自然要你阿卓說了算才是。”

阿卓微微一笑,眼底卻是說不出的漠然。只是甩開他冰涼的指尖,不無惘然地注視著他:“……若論起來,你大不如從前了——那還是你嗎?”

“是我麼?”黑瞎子自嘲得笑了笑,折身坐回到桌前,似是打量著面前的一套青瓷茶具,戲謔著說:“那很重要麼……說到底,你還太年輕啊——老癢。”

他似乎是念出了這個名字,卻並未順著風遞入轉身離開的男子耳裡,只是默默得在閉塞的空間低迴一番,不無譏嘲得追問他自己。

我做不到麼?……不,假如說,我只是想他不要再相信我呢?

只是無論走得多遠,我們終究要回到同樣的重點,關乎自己,關乎利益。

信任這種東西,只不過會令人更傷痛而已。

西室書房內。

解雨臣輕輕將冰涼的玉輪貼上面板,以紓解炙熱日光引起的煩躁。玉質涼而硬得滾過微熱的面板,他目光只是靜靜地落在面前鋪開的圖紙上,隔著一層手套的布料,指尖的觸覺並不靈敏,下意識對夾層的懷疑令他愈加覺得兩難。

叩門聲撞破了適才維持的平靜,他蹙著眉頭揚聲道:“是誰?”

“當家的,是我。”阿卓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聽不出情緒。解雨臣微微嘆了口氣,抬指叩了叩桌面,示意他進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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