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
景天深一腳淺一腳地跟隨著徐長卿走在密林邊緣,心中湧動著一股說不出的鬱郁之氣。
前面是一條小河,因為才下過雨,湍急的溪水奔湧咆哮著自上游滾滾而下,昏黃的河水怒吼著撞上狹窄的河道,無數的水花四濺。徐長卿卻毫不遲疑縱身躍出,然而就在空中的瞬間,他猛然意識到自己丹田處空空如也提不起半分真氣。
眼見半個身子已經落入湍急濁黃的河水中,徐長卿忽覺得腰上一緊,“嘩啦”一聲,被一隻堅強有力的臂膀拎出了水面。“咳咳”徐長卿劇烈地咳嗽著,倒在殘露的草地上。而景天就站在他的面前,眉目間一臉的震怒。“你想找死是不是!片刻也不願意等我?”
徐長卿被籠罩在景天高大的身影下,一股窒息感壓迫感撲面而來。於是,他想要掙扎著起身,但是腰膝間的痠軟麻痺感慢慢侵襲了全身。
眼見對方委頓於地,卻依舊倔強執拗的模樣,景天心下勃然大怒,內心生出了無盡的挫折與失望。他暴怒之下,“呯呯”幾掌擊在身邊的那株參天古木的巨大樹幹上,依然不能發洩心中那股無名的怒火。
“呯呯……”不知道過去多久,掌中鮮血淋漓而下,老樹皮上血痕宛然。
“你幹什麼?”徐長卿終於出言責問。
“不關你的事?我白痴,我樂意!”景天冷冷道,“我喜歡折騰自己好玩,才不管別人怎麼看……”
他二人怒視相向劍拔弩張地望定了對方,彼此的眼中皆是無邊的憤懣。
密林外,曠野。
風聲呼呼地從他們耳邊刮過,
夜風清涼,
“繞指柔”殘餘的藥性隨著血脈散入了徐長卿全身的每一寸骨骼經絡,他再也無力去與這個叫景天的男人較勁,腿下一軟已倒了下去。然而,景天卻突然出手一把橫過徐長卿身子,“別惹毛了老子!”景天眸中閃動著難言的怒意,氣勢洶洶地抱起徐長卿威脅道:“若敢動一下,我立刻敲暈了你。”
這一刻,蜀山未來掌門放棄了掙扎,放棄了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原則!
有些事情想躲也躲不過,
景天是任性的,
也是執拗的。
“翻過那座山……”徐長卿勉強伸手指了一個方向,隨即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景天抱著他縱身飛躍在月色蔥蘢的郊外。
“你既然早知道那杯茶中有迷藥,為什麼還要喝下去。”
“素孃的親人在魅姬手中,若不喝下去,那暗中窺視之人立刻便要對他們不利……況且,我事後已經逼出了迷藥。”
“你若是真能徹徹底底逼出迷藥,還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景天怒道。
臂彎中的徐長卿不答,但他氣色懨懨的樣子刺激到了景天。
“你不是很能幹麼?什麼都要逞能……現在好了,走都走不了!”
“其實,景兄弟大可不必這麼辛苦,”徐長卿神色複雜地看著臉紅脖子粗的景天,語氣化作無奈地蕭索,“你放下我,長卿自己也能走到山下。”
“放屁!你怎麼走?”景天怒道,“難道手腳並用的爬過去麼?”
“大丈夫能屈能伸!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
“忍性忍性……老子方才還不叫忍性?都差點忍成了太監!”景天心中暗忖,若不是顧及到徐長卿現在真氣渙散,他真的很想把這個嘴硬逞能的男人丟在郊外喝喝冷風,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地抱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走在野外。
“叫你抱緊我的脖子你沒聽到?”當徐長卿的手臂再度從他肩頭滑落的瞬間,景天甕聲甕氣地道,“別婆婆媽媽地楞不乾脆,你這個樣子我怎麼走路。”
“手沒力氣了!”徐長卿回答得理所當然,一臉的無辜。
“媽的!”景天心中狠狠地唾了句。
徐長卿,知不知道,你很重!很重!
老子的手很酸很酸!
叫你主動一點又不是逼你犧牲色相,有這麼為難麼?方才在畫舫上脫衣服還不是脫得挺快……還有,你那個叫長吻麼?半點技巧也不懂,你以為是啃豬骨頭,咬得我嘴皮子都出血了。
薄霧飄過。
景天腦中開始心猿意馬之餘,卻又湧動著一股莫名其妙的悸動。“呃,算了,看在你主動的份上,雖然是有點青澀笨拙,不過老子也不會介意……”景天心中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