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目光更為深沉了一些。如狐般的眉眼微微挑起,反駁道,“快點走吧,要午夜了。鬼月的午夜,想必就算是青音閣下您,也輕易馬虎不得吧。”話音剛落,他便加快了步伐,大步朝前走去。
“呵,果然是呢。”青音發出一聲輕笑,“我早該料到,他是你不可代替的人。”
聽到這話,晴明再次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身後已然和他們拉開一段距離、依舊兀自低著頭沒有半點自覺的殿上人。——青音口中的“他”是誰,晴明自然清楚無比。
——不可替代的人。。。嗎?像是想到了什麼,最初的疑惑一閃而逝。陰陽師勾了勾唇角,目光柔和了一些,茶褐色的眸子裡飛快地閃過一道光亮:是啊,那人是他安倍晴明的好朋友,唯一的、不可替代的。“我知道。”晴明回過頭,漫不經心地應道。
“只是,晴明大人,我不得不提醒您:絕對不能動真心。”女子的臉色變得鄭而重之,——很顯然,她將陰陽師所有的表情變化都收入眼底,並有了不好的預感。她開始叮囑晴明,就像之前葛葉再三叮囑晴明似的,“您的記憶已經開啟,想必已經有所瞭解,異族相戀的後果了吧?仙神不能相戀。您和博雅大人絕對不能。。。請您千萬要記得。”
“青音閣下,您想得太多了。”晴明的唇邊依舊是心不在焉地笑容,不,那笑容已經轉化成了嘲諷,“喜歡一個人這麼勞心勞力的事,又怎麼會是我安倍晴明會去做的呢?更何況,還是那句話:博雅只是我最好的朋友。”陰陽師有些煩躁,他母親葛葉、師兄賀茂保憲、青音。。。一個接一個,話裡話外都在暗示著他與博雅深交的不妥。晴明很是不明白,為什麼每個人都喜歡將他與源博雅,他唯一的好朋友扯在一塊呢?
“是嗎?”青音意味深長地反問一句。在預料中的,沒有得到回答。只一側臉,她便看到晴明臉龐的淺笑不再,緊緊蹙起了眉。於是,她知道,她的那句反問真正沉澱進了陰陽師的心底,那絲懷疑終究被埋下。等到一旦出現於天日中,要麼瘋長開來,要麼就迅速泯滅。
前者抑或後者,毀滅抑或永生,除卻告誡,其他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一時間,沉默無語。
這側,博雅看著前面穩步前行的兩人:女子淺笑嫣然,蓮步輕移,姿態翩躚;男子神情自若,神采飛揚,白衣翩飛。如此一黑一白,煞是般配。不知不覺間,他的步子又遲緩了下來。怔怔看了好一會兒,一種疑似羨慕,又類似晦澀的隱約之情油然而生,只片刻便鋪陳滿了整個身心。
也不知呆愣了多久,忽然像是如夢初醒般,源博雅捏了捏自己緊繃的臉,扯出一個齜牙咧嘴的笑容,快步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紫魅再現
土丘的盡頭,站著一個男人。
襤褸的衣服、雜亂如同稻草的頭髮、飽經風霜的臉,像極了一個瘋子。他站在土丘和原野銜接的地方,目光平靜沒有焦距。忽然,風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他動了動耳朵,慢慢轉過身來,目光直直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直到視線裡出現一個熟悉的白色狩衣的男人,這才悄無聲息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
白衣男子在距離他大約五步路遠處停下了腳步,那人身邊的黑衣武士與襦裙女子也都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切正如預料的那樣。男人的嘴角咧得更開了,他拿眼溜了一圈眾人,最後停在當中的白衣男子身上:“安倍晴明,你來了。”
“剛剛我還在想,”晴明紅潤的唇也緩緩向上,彎出一個莫名的弧度,“你也是時候出現了。蘆屋道滿。”
“哈哈哈,妙極!妙極!”道滿撫手大笑,“既然如此,想必你已經做好與我鬥法的準備了?”只見他話音剛落,忽的周身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並越演越烈。在這一陣陣狂風之中,男人的破爛衣衫獵獵作響,此刻竟有種別樣的氣勢。然後,在這種氣勢達到頂點那刻,他再次出聲,張揚清晰可聞:“我倒要看看,平安京第一陰陽師安倍晴明到底有多大能耐!”
晴明指尖微動,飛快地結出一個手印。蘆屋道滿苦心營造的氣勢,在風捲雲湧至這一端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湮滅。而晴明三人,甚至連衣角也未曾有半分的飄動!陰陽師大袖一拂,優雅地吐出一句話:“樂意奉陪。”緊接著,他便向前走了一步,從符法中走出,將自己置身於道滿的氣勢之中。很快,晴明的氣勢也散發出來,隱隱有與道滿相對峙的意味。
兩人的衣袖,無風自動,獵獵作響。空氣中,似有硝煙瀰漫。
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