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裡克看看道林,搖頭,“不,這是你們的約定。我臨時來,更沒有請柬。”低頭給道林理了理衣領,囑咐說,“玩的開心,早點回來。”
西西里的達官顯貴陸續到來,衣香鬢影,籌夠交錯。道林在朋友的引薦下穿花蝴蝶般與人攀談結交,他上輩子每逢沙龍宴會也是焦點,但那時因為他身上糾纏的蜚語流言和青春不老的容顏,而今卻不一樣他不是空有頭銜的末流貴族,而是坐擁金山的巨賈豪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賺到那麼多錢的,以前是運氣好,後來自然有埃裡克幫他打理算賬——且有著享譽上流社會的清白名聲,人人都知道他是個高尚廉潔、公正正直的青年,就算道林的貴族頭銜很低,但也是傳承了百餘年的,不是暴發戶,而且也不是空架子,是實實在在的有錢,誰不願意和這樣有底蘊有財力的青年結交?更何況,這青年長得這般好看。
道林喝了幾杯酒,酒意微醺,他走到二樓的露臺吹吹風,往下看時,正瞧見一輛可以說是戒備森嚴的馬車進來,護衛們個個一生武裝,道林不禁感嘆地問,“這是誰?”
“這是警察局局長,卡爾科先生。”
“是嗎,義大利的警察局局長真是有氣派!”
子爵與他介紹八卦,“或許他是防備‘黑手黨’呢……最近是鬧得挺厲害的。”
“‘黑手黨’?這是什麼?”道林聽到一個新名詞,好奇地問。
“這是近幾年才興起的詞兒,西西里的土地上出現了一幫手段殘暴的殺手惡徒,他們自稱‘偉大的事業’,秘密結社,做些不乾淨不道德的勾當賺錢。而且加里波好像要回來了,搞什麼民‘主革‘命,屆時又不知道要鬧出什麼風波來。”
道林點頭,聽得一頭霧水,這些事離他太遠,他難以理解,也懶得去了解。
這是個拓寬人脈交際的好機會,可道林愈發無心於此。他想要快點回去,才和埃裡克和好呢!他還有很多事想和埃裡克說,但時機卻這樣不湊巧。
或許是人多,也或許是暖爐,大廳裡非常溫暖,甚至可以說是悶熱了,道林覺得心煩意亂,胸口憋悶,眼皮直跳,似乎有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迎面走來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侍者,推著鋪了餐布的餐車,上面放著一個盛了冰塊的木桶,桶裡放了幾瓶紅酒。道林想去掏塊冰來清醒一下,於是徑直走過去。
接下去的情節道林只記得一個依稀,他剛走到半路,侍者突然掏出一把槍朝向自己的方向,他沒有來得及反應,響聲依然響了起來。
第一槍並未擊中道林,而是他旁邊的誰,道林這才回過神,正要拔腿跑開時,從身後不知被誰一把抓住拉了一下,那人將自己拉到他身前,接著胸口想被什麼狠狠擊中,起初並未察覺到疼痛,只是受到一股強勁的推力,使他踉蹌地後退一步,然後才倒下。
道林不敢相信地睜大雙眼望著天花板,點滿蠟燭的水晶吊燈明晃晃的刺痛他的眼睛,女士們的尖叫聲吵的他痛疼。
眼前的光碎開,又合攏,他的意識開始斷層,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昏迷。
像是躺在一片沼澤地裡,漿溼的淤泥包裹著他,一點一點要把拖下去,直至窒息。
道林聽見埃裡克的聲音,“道林!道林!清醒!不要睡過去!”
道林想和他說話,但是無能為力:埃裡克,我好疼啊,我好疼啊。
我大概是要死了,道林想,我還以為在期限之前我是不會死的呢,為什麼我會突然就要死了呢?還是在這種情況下,起碼也通知我一聲啊!
他又想到他的父親,父親也是年紀輕輕就死於意外的,而他也是,他們都沒有想要會這樣突如其來毫不防備的面臨死亡。
然後想到母親,她在父親去世後就一蹶不振,跟著抑鬱而終。
而他這輩子,也有了像母親愛父親、父親愛母親那樣真愛的戀人。
道林不禁擔心:我死了的話,那埃裡克該怎麼辦呢?他會很傷心吧……但是他也還年輕,只要不像母親那樣自尋短見,總能挺過來的,是了,埃裡克不是那般脆弱的人,他那麼堅強,必定不會輕生的。一定不要輕生啊!
這樣想著想著,越發不甘心活著多好啊,我還想活著呢,縱使會日日老去……
為什麼偏偏是這種時候呢,我才把心底最大的秘密同埃裡克開誠佈公,剛剛才和好,我原本還在想著明天要和埃裡克一起去哪遊玩。道林難過極了,也後悔極了。以前埃裡克寸步不離的跟看犯人似的跟著我,我不耐煩,埃裡克妥協了放我自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