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杜南先生途經巴黎,拜訪道林時,兩人談起此事。
“那些人可不是什麼好人,剝削、綁架、謀殺,什麼都幹得出來,即便是對待孤兒寡母也不會有半點同情心。但輕易還是別得罪他們的好。”杜南先生沉重地說,“我聽說過他們乾的一起綁架案,受害人請了警察幫忙,找回孩子抓住了一個小嘍囉,第二天剛回到家的孩子就死在了血泊中,負責此案的警察也被亂槍打死……天吶,那個孩子才十一歲啊。”
道林聽得脊背生寒,胸口原本應該有傷口的位置隱隱作痛似的,“真可怕。”
“唉,又要打仗了。”杜南先生堅毅的臉龐上落著傷感的陰影,“我至今記得去年夏天的戰爭,那些殘酷血腥的畫面時常魯莽地闖入我的夢中,攪的我的腦袋不得安寧。”
道林拍拍他的肩膀,深有同感地說,“希望你早點恢復過來吧。”
杜南先生搖搖頭,“我大概永遠也忘不了那些鮮血和淚水。”
道林有幾分廉價虛偽的善心,但並不是真的聖人,他無法完全理解杜南先生的悲天憫人,但依然是敬佩他的大方無私的,“至少你為那些悲劇做過什麼,不是嗎?”
兩年後,道林得知杜南先生其實一直沒能忘懷,杜南還寫成一本《索爾弗裡諾回憶錄》,很快就得以出版,他不是一個文筆精妙的作家,但真實而真摯的記敘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的反響,得到了雨果先生的呼應,甚至連皇帝陛下也表達了讚美。最終集結起一批有識之士,一起建立了紅十字會,作為中立組織支援人道救護事業。
正是花團錦簇的季節,經人推薦,道林請了一位正在思維賽學院學習的青年畫家莫奈給克里斯汀畫一幅肖像畫——雖然他喜歡拍照,也可以把克里斯汀拍的漂亮,但是相片黑白沒有顏色,實在不夠鮮豔。
克里斯汀坐在椅子上,稍微靠在身旁的一張桌子,桌上是塞滿粉色玫瑰的中國陶瓷花瓶,在畫家的筆下,女孩甜美優雅。
埃裡克問,“你說要給克里斯汀以後長大了作留念,那你呢,不畫一幅嗎?”
道林慼慼然,矢口拒絕,“不不不,我就不用了。”他是怕了這些畫像了。
埃裡克調侃說,“你不是害怕青春逝去嗎?也不用這麼害怕畫像,傻子,你已經把靈魂賣給我這個魔鬼了,不會再有哪個魔鬼敢招惹你的。”
道林頓時糾結起來,嘆氣,“算了吧,還是算了。要有了畫像,我便又會嫉妒起來的。”
“那我讓你青春永駐?”
“哎!”道林阻止說,“這就更可怕了。”他苦惱極了,“我是個經不起蠱惑、意志不堅定的,你的老師說的挺對,萬一真成了這樣的情況,我必定又要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到時候我的靈魂說不定又會變得醜陋不堪。”
埃裡克回答:“我並不介意你的靈魂是否美麗。”
“那你會介意我的外表是否美麗嗎?”
埃裡克聽到這,笑了一下:“好吧,不會介意。”
道林攤攤手,“那不就得了。”
克里斯汀的畫像被道林掛在走廊上顯眼的位置,光線明亮充足。
畫中的女孩一頭蓬鬆柔順的棕色鬈髮,襯得一張瓷白的小臉粉撲撲的,嘴角噙著一抹矜持的微笑。克里斯汀讚歎說:“真漂亮,就是有點不像我。比我在鏡子裡照見看到的自己要漂亮的多!”
道林:“這是一幅傑作。我特別喜歡他對光的處理。你的姿勢也擺的好,所以才顯得格外美麗吧。”
克里斯汀看著看著又嘆口氣,說:“這幅畫好看過了頭。等到以後我長大了變老了,畫裡我卻還是這樣漂亮……”
這耳熟的話聽得道林打了個寒顫,趕緊說:“你才幾歲啊,就擔心這個。我是這樣想的,每個年紀都有每個年紀的美法啊。”
克里斯汀認真地傾聽,點點頭,“是這樣的,像埃裡克叔叔在三十多歲的男人裡就算是英俊出眾的。”雖然她不怎麼清楚埃裡克叔叔臉上的傷是怎麼突然就好了的。
道林:“雖然我知道你是在誇他,但是……埃裡克今年二十八歲。”他悄悄提醒克里斯汀,“記住啊。他看上去不介意,其實還是會有點不高興的。”
下午,梅格被克里斯汀邀請來做客,道林陪兩位小淑女打發時間,讀安徒生的《冰雪女王》給他們聽。
兩個小淑女都穿上睡裙鑽進被子裡,靠在一塊,床頭櫃上放著一盞煤油燈來給他們提供光明,梅格眨著藍眼睛問,“不分埃裡克叔叔聽嗎?他在哪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