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來吧,我怎不知,你是擔心我那玉兒。”賈母抬了抬手,口氣又溫和起來,說著一嘆,“唉,那一位到底是皇子,是殿下,是咱們需要敬著的主子,能怎麼辦呢?”
這一問好似在問自己,好似在感慨無奈,然而鴛鴦卻聽出了別的東西,那溫和的語氣中潛藏著的似乎是喜悅,又還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複雜情緒。
賈母隨便說了兩句話,打發走了鴛鴦那個忠心的,一個人摩挲著腕上的珠子,心思走遠了些,玉兒是她的孫女,又跟敏兒似的,又是敏兒留下的唯一骨血,她怎能不疼不愛,然而這樣的疼愛若是放到賈家的對面,那麼… …
二十殿下雖是個最好色的性子,卻有一樣好,喜歡著這一個的時候必不會看其他的,只看他對玉兒如今的喜愛,必不是假的,若是能夠趁機定下親事,玉兒以後終身有靠不說,便是賈家,也有了另一株可供依傍的大樹。
以玉兒的身世,以她父親一輩子忠誠,上皇是最念著老人兒的,皇帝又不會違了上皇的意思,那麼,玉兒很有可能成為二十殿下的皇子妃,正妃便是正妻,哪怕將來不得喜愛了,憑著身份也能過得更好,至於子嗣,有自然最好,沒有,大可從妾室那裡抱來養了,以二十殿下的品性,妾室總是不缺的,以後的庶子庶女,定然只多不少。
還不等賈母這一段思量告一段落,又有耳報神來說寶姑娘去了瀟湘館。
賈母臉上神色一冷:“這位薛家大姑娘也著實太會鑽營了些,當別人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得上。”
低著頭的小丫頭樣貌普通,心眼兒卻極靈,心知這等話不是自己該聽的,一耳朵進一耳朵出,得了賞錢開開心心跑出去了,一出門就只當自己從來沒說過什麼,同樣也沒聽到什麼,至於那錢,難道不許主子心情好賞她嗎?誰都知道老太太是最寬和慈愛的了!
晚飯過後,水昇再不甘不願也知道該走了,而眼看著時間將晚,林黛玉卻是愈發坐立難安,滿心裡頭都是送客的念頭,還是旁邊的薛寶釵踩了一下她的裙邊,她才想起來自己該說什麼,心裡膩歪這等算計,到底還是賴不過人情面兒,提了一個話頭:“明日… …”
“啊,明日,還有明日,可好,今兒我不回宮了,就在皇兄的園子那裡住下,等明兒我再來看你!”
既然已經出來了,不如多留一天,想來上皇是不會介意自己去哪裡,多久才歸的。這般想著的水昇完全忘了他還拐帶著一個上皇最在意的兒子,上皇這一關可不像他想象中那麼好過。
薛寶釵聽到此話,笑容幾乎要發僵,明天他若是還這般來,那自己難道還要對著他說一通林黛玉多好多好的話麼?再這麼說下去,便是林黛玉不煩,自己都要煩了。
聽到此話的林黛玉下意識皺了眉,薛寶釵溫婉笑著說:“女兒家的閨閣,殿下怎好常來常往,倒不如約在外頭,我與妹妹做個伴兒,殿下再找一人來,彼此坦蕩,倒也可如今日這般談天說地。”
話到此處,又覺直白莽撞,描補道:“我今日厚著臉皮坐在這兒,也不過是為了妹妹名聲考量,總不好還未出門子,便先有了‘孤男寡女’的話頭,平白成了別人口舌上的… …”深覺後話不雅,笑了笑,藏了尾巴,不再明說。
但這樣的話已經足夠明白,至少心較比干多一竅的林妹妹已經聽懂了,臉色白了白,她當真是未曾想過的,下意識地,她看向了一旁站著好似木樁的李嬤嬤。
“不用看了,她們都是母妃的人,必不會說你壞話的。”水昇在不該敏感的地方敏感了一回,偏偏這解釋又格外不妥當。
林黛玉本就覺得驟然用上兩個宮裡出來的嬤嬤有些不妥當,不見待選的寶姐姐也不曾跟嬤嬤學過規矩麼?——這賈府中的一切造成了林黛玉衡量事物的標準,即便聰慧的她看得出不妥當,但這不妥當該怎樣歸置妥當了,卻不是她此時能夠拎得清的。
這也是賈敏的過,她隨夫在外,事有不順時,難免唸叨做姑娘時的風光,在女兒的心中,家總是千好萬好的,於是賈府所有不當之處都被她在幻想中昇華了。
而帶給女兒的影響,便是在林黛玉心中,她一個世祿之家,遠不如最高官位不過一個五品員外郎的賈府強,某種程度上,甚至比賈寶玉低上一頭。
究其根底,不外是以爵位看,賈家還有一個頂著一等將軍位的賈赦在,在不懂朝中關係的人看來,有爵的自然是比無爵的強,而賈家又是一向以奢華講究著稱,面子上總能落得好看,這也迫使心裡先存了敬畏的林黛玉一進賈府便“處處小心,時時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