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西蒙將水遞給半靠著床的人,挑眉問道。
麻醉的藥效已經完全過去,痛楚自然比剛醒過來時更為強烈,加上上次被野熊襲擊的傷勢還未復原,傷上加傷,夏爾特可以算得上重症病人。不過儘管臉色不好,他卻沒有疲憊的樣子,接過杯子之後喝了一大口。
“上帝保佑,所幸那顆子彈沒有射中心臟,但不可能每次運氣都這麼好,普利斯公爵也許正是你的剋星,你應該推掉他的案子。”
“剋星?”夏爾特默唸著,誰是誰的剋星還未可知。“或許吧,不過現在全身而退已經不可能了,我可不想讓人以為夏爾特?坎貝爾是個遇到一點小危險就退縮的不入流律師。”
“不入流律師?你何時在乎過其他人對你的評價了?”西蒙瞥他一眼:“關鍵是中了美男計吧?”
“你昨天晚上到哪裡去了?”夏爾特話題一轉。西蒙見他一副瞭然,甚至帶著惡劣笑容的臉,不禁嘆息,也許在夏爾特?坎貝爾的眼裡,他從來就沒有任何的秘密。
“西蒙。”見著他突然嚴肅起來的臉,西蒙心中一動:“雖然知道沒用,但是我還是想提醒你,那個人,你要小心。”
知道這是關切,感情上卻不容易接受,他揚起不是很自然的笑,拍了拍夏爾特的肩膀,“你最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病號先生。”
彼此有著各自的堅持,也許別人都無法理解那份執著,但感情只需要自己體會,即使在他人眼中極其錯誤,自己心甘情願,也就無所謂對錯。
這個飄雪的週末,多賽街因為出現又一名的受害者而成為公眾的焦點。男爵的老管家勞倫斯,深夜發現年僅二十五歲的男爵慘死在床上,全身赤|裸,頸部有勒痕,胸部和腹部被剖開,臉部的耳鼻也被割掉。管家回憶,在八點半時仍見到男爵,前一日,男爵正從紅磨坊拍得了一隻美麗的寵物。
印花稅法的改革使得低廉的報紙能夠有更為廣大的發行量,報業的快速成長,使得這件連環兇殺案在大不列顛有著極高的知名度,久久沒有找到兇手,甚至連有用的線索也不多,這疑雲不散的血腥事件,讓英倫列島覆上了一層陰影。
遇害的都是貴族,殺人動機不明,恐慌迅速在貴族階級中蔓延開來,很多人甚至不敢再夜晚外出,警方因為毫無進展的案情調查,也備受指責。
安德烈推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夏爾特側身躺著的身影,窗外的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房裡只有一片橘紅的暖光落在他沉靜的睡顏上。
走近之後,安德烈便看到了放在床頭的報紙,這是今天的報紙,上面對連環兇殺案繪聲繪色的描述甚至一度讓他以為自己在看懸疑恐怖小說。警方依然毫無頭緒,雖然監控了一些嫌疑人,但缺乏足夠的證據,連兇手的動機都尚未清楚,更別說抓捕兇手歸案。
夏爾特看得出來睡得並不舒服,他蜷縮著,額頭上還沁著細密的汗珠,咬住的唇帶著病態的蒼白。這是手術後的第二天,最難熬的一段時間。拿起一旁的毛巾將他皺起的汗溼額頭撫平,安德烈捻好被子,又站了許久,才轉身想要離開。
“就這麼走了嗎?公爵閣下難道沒有想說的話?”他的手剛要握上門把,夏爾特的聲音就緊隨著響起。安德烈停下開門的動作,卻沒有轉過身,只是靜靜站著。許久之後,他如同小提琴般質感的悅耳聲音才在靜寂的房間中響起:“謝謝。”
手剛轉動門把,一個溫熱的軀體就覆上了他的後背。那人的手從他的腋下穿過交於他的胸口,溫熱的呼吸貼在耳邊。
並不明亮的光下,安德烈的脖頸有著天鵝般優美的曲線,白皙的面板在夜色中似乎發著光,有著珍珠般的光澤。夏爾特手漸漸收緊,突然很想靠近聞一聞這樣的面板下流淌的血液的味道。
兩個人就這麼站著,誰也沒有說話。無關愛情的時候,可以肆意擁抱親吻,互相挑|逗,甚至上|床,可是觸碰到禁忌的時候,卻都沒有了勇氣。
“現在很晚了,你需要休息,我也應該離開。”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空氣裡寒氣也越來越重。夏爾特的手卻沒有鬆開,反而用更大的力氣錮住了抱住的人。
不是沒有辦法推開,受傷的虛弱身體並沒有多大的力氣,交握在他胸口的手也開始變得冰涼,貼在脊背上的熱度,也慢慢散去了。
安德烈拉開他的手轉過身,眉立刻皺了起來,平靜的眼眸也掀起了波動。夏爾特赤著腳站在地板上,身上只有一件寬大單薄的病號服,本就沒有血色的嘴唇更是凍得發紫。纏著繃帶的胸口也擴散開了淡淡斑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