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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對完昨日的賬目,麗娘斜斜靠在屋內的錦榻之上,懶懶臥著,從婢女手中接過盞雪燕粥。
剛要湊到唇邊輕呷,卻只見派去檢視芊紅的丫頭,神色慌亂的小跑進屋,撲通一聲朝麗娘跪下,全身都在發著抖:“夫人!小小……小姐,小姐是妖怪啊!”
“小姐怎會是妖怪?你怎麼說話的?!”麗娘聽她這般說親生女兒,不由得勃然大怒。
一揚手,將那盞雪燕粥擲在丫頭腳邊,打得粉碎,發出砰然巨響,濺溼了丫頭半幅石榴裙。
丫頭被這巨響一震,陡然從混亂中清醒明白過來,連忙向主母解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一直跟著小姐……看著她,去了那個廢院子,把小咪在樹上吊死了,還剖開小咪的肚子,弄得滿手都是血……我看小姐,八成是中了邪,被什麼附了身……”
麗娘瞪了那丫頭片刻後,頭腦漸漸冷靜。
這丫頭是她一手使出來的,平素也是最知進退、懂禮數的一個。她不可能,在自己面前撒謊……特別是,這種聽起來相當拙劣,而且毫不討好的謊。
回想近半年來,芊紅的形容,也的確是無故消瘦憔悴。而夏生初進家門,也曾說過芊紅被妖物纏身……說起來,這些話,並非無跡可尋。
沈吟片刻後,麗娘站起身,望了望在場的幾名婢女,沈聲道:“現在,你們幾個跟我去廢屋……小姐這事,若有半點聲張,仔細你們的皮!”
幾名婢女連忙應了,跟在麗娘身後。
麗娘行至屋門口,又想起些什麼,轉過身來,望向隨侍的一名婢女:“你去把夏生喚來……不要多說,就說我找他有事。”
芊紅半月後就要出嫁,縱然真的是被附了身,也不宜對外流露半點訊息。
既是這樣,就最好不要在外面尋和尚道士之流來驅鬼。
幸好,柳府裡還有個,懂得畫符、觀人氣色的柳夏生。這些個月的相處,麗娘已經很瞭解他軟弱順從、容易受人擺佈操縱的性格。
她有把握,如果是他的話,就絕對不會洩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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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用來封印的八封陣已被打散,手腳處的鐵鎖鏈也被芊紅解開。阿紫漸漸覺得精神好了些,於是坐起身,閉目養神。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匆匆的腳步聲自階梯而下,接著是芊紅焦急的聲音傳來:“阿紫、阿紫!”
“怎麼了?”
阿紫睜開眼,看到芊紅鬢髮蓬亂,青蔥十指和長袖上,全是半凝固的血漬。她手中提著一條已經開膛的肥大貓屍,碎步小跑到阿紫身旁,慌亂急切道:“我、我……劃開它的肚皮後,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還有,我殺貓的時候,被人看見了!”
“真是麻煩……”阿紫聽完後皺了皺眉頭,向芊紅伸出手,“把它給我。”
接過餘溫尚存的貓屍,阿紫深深吸了口氣,聚集起殘存的妖力,伸出右手,指甲陡長,銳利如刀。
只見阿紫鋒利而菲薄的指甲,插入了貓皮與筋肉的間隙,似毫無阻礙般蘇蘇遊走。
不一會兒,就見貓皮與貓身分離。阿紫將紅通通的貓屍拋開,手中,只剩下張沾著血絲的雪白貓皮。
芊紅只覺眼前一花,就見阿紫已非赤裸,而是穿上了件雪白綢紡、領口袖口鑲毛的冬衣。
“小姐,多謝你救命之恩。”阿紫站起身,朝芊紅深深一躬,臉色慘白如紙,“此事既敗,我走之後,你一定會有麻煩……但阿紫此番自顧不暇,幫不得小姐了。小姐保重。”
說完,正欲離去,卻見芊紅一把將他抓住:“阿紫,明天就是你的天劫……你該怎麼辦?不如,我和你一起走,再也不要回來!”
阿紫愣了片刻,忽然笑了,伸手輕輕撫上芊紅面頰:“小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你和楊家三郎是命定的姻緣,逃也逃不了。阿紫是妖,只是想借小姐富貴命格避天劫……我們沒有結果。”
“再說,阿紫妖力已散,自保尚且艱難,更沒辦法帶小姐走。”
“那你的天劫……該怎麼辦?”芊紅望著他,慢慢鬆開手,淚水若斷線的珍珠滑落,喃喃道。
芊紅已經知道被騙,卻沒有絲毫怨悔憎恨,只是擔心著阿紫的安危。阿紫心中,也不是絲毫沒有觸動。
“還有半天時間……運氣好的話,或者可以再找到助我避天劫的人……就是運氣不好,說不定也可以靠自己捱過去。”阿紫俯下身子,輕輕吻了她的額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