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光見勝負已分,也替令狐沖鬆了一口氣。想到甯中則還在魔教長老手裡,便道:“令狐兄,你師孃被魔教中人捉住了、就在谷外。事不宜遲,你我儘快去救她罷。”令狐沖便收劍回鞘,向田伯光走去。卻聽身後嶽不群一聲怒吼,他轉身看去,對方已然一劍刺了過來;反射性地想要拔劍,哪裡來得及?
說時遲、那時快,令狐沖只見一道寒光從面前閃過正中嶽不群頭部,嶽不群便昏倒在地。令狐沖驚魂甫定,抬眼看到那擊中嶽不群的是田伯光的斷刀,不由得後怕道:“田伯光,你、你要是這一刀劈死了他怎麼辦?”田伯光上前將刀收回腰間,冷笑道:“我只恨這一刀下去,竟沒能砍掉他半個腦袋。”
忽然一女子聲音響起:“這淫賊說得再正確不過了。衝哥你勝而不殺,他卻從你背後偷襲,簡直死有餘辜。”話音未落,人已一躍到了令狐沖面前。
令狐沖喜道:“妹子?”盈盈笑道:“可不是?嶽不群殺了我教中數位長老,我便帶了手下來找他算賬,不想卻遇到了你們。”又道:“你放心,我已捉了嶽不群這惡賊,便不會為難你師孃,我這就叫他們把你師孃放了。”說完便走到嶽不群身旁,連點他身上數處大穴;加上先前的重擊,只怕嶽不群沒那麼容易醒來了。
令狐沖聽任盈盈此番正是來找嶽不群復仇,便道:“妹子,你……你別殺他。”盈盈驚訝道:“他如此對你,你竟還想饒過他?”令狐沖嘆氣:“此番便放過他罷,此後他不再是我師父。他的劍法已被我破解,即便他再想找我麻煩,也沒那麼容易了。”
任盈盈拗不過令狐沖,只得答應:“好罷,我不殺他。但他殺害我教中人,需得給我一個交代,我才能放他。你們先去救寧女俠罷。”
待令狐沖與田伯光漸行漸遠,盈盈取出一個藥瓶,笑得極狡黠:“我只說不讓他死,可沒說讓他好活。我給他吃三尸腦神丹也是為了衝哥你好,你日後知道了,可不要怪我。”
甯中則雖被令狐沖所救,心中卻愈加不安,只因她知道魔教不會如此善罷甘休。待令狐沖解開了她的束縛,便急急問道:“你師父是否已被他們捉住?”令狐沖張張口,又不知如何回答。若說清前因後果,師孃知道師父行了卑鄙之事,定要傷心;但,難道要他說,嶽不群給人擊昏又被盈盈捉住、自己卻不曾施以援手?
田伯光不像令狐沖那樣為難,便直言道:“寧女俠,嶽掌門方才與令狐兄鬥劍輸了,惱羞成怒,便在身後偷襲於他。田某無法、只能將他擊昏,如今連累嶽掌門落入魔教之手,真是過意不去。”雖然是客氣的說法,卻已將嶽不群卑鄙行徑告知。令狐沖無法,只得寬慰道:“師孃您放心,我與盈盈一向交好,她已答應我不為難師父、就一定會做到。”
甯中則即便不信田伯光,然而她瞭解令狐沖秉性,知道他為人堂堂正正、決不會欺瞞自己;令狐沖既預設,那便說明確有其事了。想嶽不群堂堂掌門,幾番謀害門徒,因為沽名釣譽寧願自宮練劍,登時只覺萬念俱灰,道:“嶽不群他不認你這個徒弟,我卻是認的。衝兒,珊兒她到底是如何死的?”
令狐沖想到嶽靈珊之死還有林平之那句“你若不來,我便不會殺她”,心中一陣劇痛:“師孃,小師妹她是被林師……林平之殺死的。師父將辟邪劍法扔下山崖時正好被林平之得到,因而林平之也學了辟邪劍法,為向左冷禪表忠心便殺害了小師妹。”
甯中則眼淚滾滾而下,嘆道:“真是報應、報應!”又向令狐沖道:“衝兒,將來就勞煩你去殺了林平之,為珊兒報仇了。” 令狐沖頓覺為難:“師孃,小師妹臨終之時託我照顧林平之,我不願她懷遺憾而去便應了她……如此,我卻不能去殺他了。”
甯中則嘆氣:“唉!即便珊兒不曾託付於你,你也未必下得了手,是不是?”令狐沖低頭不語,不知如何回答。甯中則又是一聲長嘆:“你總是這般心軟。也罷。只是衝兒,即便你不殺他,也不可再讓他害人了!”令狐沖應道:“師孃說的是。”
甯中則點點頭,平靜道:“如此,我便再無牽掛啦。”話音未落,竟從懷中掏出把匕首,對準心臟的位置刺了下去。令狐沖大吃一驚,忙叫: “師孃,師孃!”伸手去探甯中則鼻息,對方已然氣絕。
田伯光嘆道:“她女兒被女婿殺死,丈夫又變成了個奸邪無恥的怪物,換做是旁人,怕也不想活了。”田伯光雖對甯中則無甚感情,倒也惋惜這女俠的逝世。知道令狐沖心中悲痛,便也不再言語,只是從背後將那痛哭失聲的人緊緊擁住……
山谷中,嶽靈珊的墳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