唸了好幾遍,既沒搞明白是以何種方式衝擊了英國法律,也無從明瞭威靈頓侯爵何時成了修飾死亡案例的定語。
他就這麼站著,試圖消化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可是大腦卻不爭氣的一片空白。
過了不知多久,來來往往的公司職員都不由的對他側目,黑羽盜一才好似夢中驚醒般回過神來。
哆哆嗦嗦的從衣袋裡掏了好幾次手機,按錯了四五次按鍵,才好不容易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用平常的語氣簡練的交代了可能會晚點回家,黑羽盜一合上手機。
在網路尚未發達的1982年,資訊的來源無非是報紙刊物等等紙質品。
找起來也還算方便,就是到圖書館,把幾份發行量大的報紙從一月份到五月末的每一期都翻查一遍就能辦到。
2月19號。
他的動作定格在手指移至這期泰晤士日報的小角落。
“Claudean·Arthur·Charles·Vittorio·Wellesley突發心源性心肌梗塞,因搶救無效,於昨晚22點34分逝於倫敦阿普斯萊府。”
人生的際遇就是這麼奇妙,充滿了各種你所想不到的意外。
黑羽盜一活了二十年,一次也沒想過,有一天,會捧著Claudean的死訊發呆。
或許不只是二十年,在未來的二十年,甚至四十年,六十年……
他那樣的人,又怎麼會和死亡沾上邊呢?
這孩子氣的想法似乎選擇性的忽略了,人終有一死這個必然定律。
黑羽盜一趴在交疊的雙臂上,疲倦得彷彿一合上眼就能睡著。
事實上,他的確就這麼睡著了。
做了一個記不清內容的夢,一覺醒來,衣袖上洇著幾處深色痕跡。
在圖書館管理員不耐煩的催促裡,他慌忙的收拾了東西落荒而逃。從背影看過去,竟有些狼狽。
他立在家門口,任冷風吹乾了眼角的溼意,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推開大門,和往常一樣,說“我回來了。”
那天晚上,約莫是晚間已經睡了一覺的緣故,他到了深夜依然神采奕奕,精神勁兒十足,睜著眼直到天明。
二、
寂靜的夜晚,除了輕微的呼吸聲就很難尋到什麼其他的聲源。
黑羽盜一想了一晚上,始終沒能接受Claudean死亡的事實。
也許是假死。
他想,若非假死,為何這麼高調的立下匪夷所思的遺囑?
他想,若非假死,為何聽不到什麼大的黑幫鬥爭的訊息?
他想,若非假死,又有誰能殺掉他那樣的人呢?
黑羽盜一列了無數條死亡不成立的證據,可就如同報紙上的“Dead”沒有說服他,這些看似嚴謹的條目不能起到任何安定人心的作用。
他進退維谷。
無法判斷訊息的真假。
——甚至於沒有勇氣去判斷。
——卻又發了瘋的想要知道。
黑羽盜一握著電話,手指懸停在數字鍵上方,久到手臂都開始酸脹才遲疑著落下。
123456789*0#
十二個按鍵。
黑羽盜一觸及鍵表面才憶起……根本沒有長谷川空的電話號碼。
又是傻怔了許久,他才猛地一拍腦袋,換了個按鍵,打算找佐久間輝問長谷川空的聯絡方式。
可才按下一個鍵,黑羽盜一就頹然放下聽筒。
——箱根的山上又何時存在過電話這樣的東西呢?
“盜一?”妻子的呼喚讓再一次鬼使神差的將手指移向電話的黑羽盜一驚醒。
他回過神,恢復清明的視線落在即將按下的按鍵,瞳孔猛地一縮,豆大的冷汗悄無聲息的滾落背脊。
——那是屬於Stenfano的號碼。
黑羽盜一清楚如今所做的一切偽裝無非是為了擺脫來自西西里島的暗處勢力。假如他輕率的為了確認Claudean的死亡而冒然與Stenfano聯絡,就極可能暴露。
倘若Claudean死了,那Stenfano沒了顧忌極可能會派人殺了他和千影。
倘若Claudean假死,那Stenfano放他逃跑的訊息有沒有洩露?
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卻無法不在意被牽連的黑羽千影。
黑羽盜一躊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