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谷川空。
二月的陽光,午後也難察覺什麼熱度。
推開旋轉的玻璃門,我稍一掃視,就看到了坐在靠窗角落的人。
這個時段,客人很少。
他坐的地方周圍有一個高大的盆景,恰巧能隱隱遮住半邊臉,離最近的位置也有些距離,只要稍放低聲音,就不怕被人偷聽。
我扯了扯笑,也不遲疑,向他走去。
“好久不見。”我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順便向服務員招呼。
“先生,你要什麼?”
“一杯黑咖啡。”
“好的,請稍等。”
服務員走遠後,長谷川空才抬起頭:“哦,的確是好久不見。”
他差不多也六十了,只不過看上去約摸五十上下,精神很不錯,年輕時英俊的相貌依稀可見,擺出去大抵也是很暢銷的貨色。
我沒介面,只是笑笑。
“哎,真是冷淡。我還以為,年紀大了能稍微變變。竟還是如此無趣。”
“你也沒變。”我將話題推了回去。
長谷川空年過半百,那玩世不恭的笑還這麼掛著,時間好像在他身上靜止了一般。
其實早該想到才對,除了他這樣的心性外,也沒人會這麼做。
只有他才知道,我曾有個毛利小五郎的身份,所以查起來毫不費力。也只有他因著黑羽盜一的關係,故意使壞,讓黑羽快鬥接近我,卻不戳破那層秘密。
……卻不知為何黑羽快鬥要讓這類似套近乎變成了……
“喝黑咖啡的話,你家樓下那家波洛不錯。阿加莎寫的那部劇本我至今印象深刻。”
“倒沒你想的那麼深,比較方便提神。”服務員剛巧送上熱氣蒸騰的咖啡,我道了聲謝,拾起湯匙慢慢攪動。
借這種細節來隱晦的告知他對我做過詳細調查……
我望著咖啡杯裡流速不快的漩渦,心下一嘆。
這麼多年,我看不懂的人裡,他算的上一個。
“你這麼平靜……哎,黑羽快鬥那小子果然還是不行。他老子可比他滑頭多了。”我的波瀾不驚讓長谷川空有些鬱悶,他出聲抱怨。
“他還年輕。”我輕描淡寫的掠過。
“看起來,你記憶恢復了。”他突兀的冒出一句。
我手一滯:“我以為你讓黑羽快鬥圍著我身邊轉就是這麼打算。”
“呃,也不是……”他略微尷尬的搖頭,“這項命題本來就不甚完全。我當時聽黑羽快鬥描述的,還以為你已經快要……”
“任何暗示都是需要特定的鎖才能解開,你知道的。”我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
“可你不是簡單意義上的封鎖記憶,而是……”
“有區別嗎?本質都是相近的。長谷川,你想要做什麼呢?藉由黑羽快鬥刺激我。”
他扯出一個虛偽至極的笑:“啊……我只是想,一味的透過這種蠢鈍的逃避的方法來應付的話,實在是太難看了。倒不如把你叫醒,乾脆點做個了斷。畢竟都八年了呢。”
“看不出你還挺會管閒事的。”
長谷川空聳肩:“你不相信,那我就換個說法好了。讓黑羽快鬥那小子多纏著你點,日久生情。”
我聽得不由笑了出來:“我以為你很清楚我一向分得清誰是誰。”
“我當然知道你分得清。”長谷川空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分得……太清了些。”
我沉默的端起溫度散去不少的黑咖啡,飲了一口,苦澀的液體滑入口中,短暫的刺激著味蕾。那蒸騰的霧氣間,我聽見長谷川空猶如夢囈的感慨:“對於你不在意的人,你的手段總叫人膽寒。黑羽快鬥……搞不好會被你當做棄子呢。”
我放下杯子,語氣溫和:“怎麼會?他可是盜一的兒子。”
“是啊,兒子。”長谷川空說道此處,眼神忽地鋒銳,“你真的能看到他是盜一的兒子上,保護他嗎?”
“不礙事的話。”明眼人就不必拐彎抹角的說些違心話。我冷淡的給出自己的答覆。
長谷川空苦笑著,也沒和我爭辯的打算,他似是追憶往昔,好一會兒才喃喃開口:“快鬥那小子……和盜一真像。”
還沒等我介面,他就又補上了一句:“也真不像。”
我疲憊的合上眼。
這樣的問題。光是想,就讓人覺得累。
他大約就此陷入了回憶,我也一樣。
黑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