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灼契。”
侍女和勞太一見武后正欲邁步向前,連忙上前攙扶。
“臣遵旨。”太卜司領命站起,踏過石階走上觀星臺。
桌上早已準備了炭粉、鉛粉與棗泥配成的三一丸以及精挑細選出來的龜板。太卜司重新取線香點燃,恭敬插於香爐中,又取銅錢一枚置於盛水三分滿的白玉碗中,然後以界尺橫於碗上,再以左手執起三一丸,右手拿起龜板,將龜板置於界尺之上,點燃三一丸置於龜板內灼燒。
觀星臺上所有人屏氣凝神,不發一言的盯著置於龜板中心熊熊燃燒的火球。
不消一盞茶的時間,臺上風勢漸強,卻聞風聲不聞人語。只聽風聲中隱隱傳來龜板破裂的聲音,是為火中龜語。
太卜司見龜板內三一丸的火勢越燒越旺,似有燃盡之勢,正欲伸手取了界尺使龜板落入水中。誰知燒得通紅的三一丸突然發出一聲異響,未等太卜司伸手取尺,便聽得一聲炸響,被灼燒至高溫的龜板連同底下盛著露水的白玉碗都‘砰’的一聲炸了開來。
太卜司躲避不及,右手馬上被炸得血肉模糊,面部也被突然炸飛的碎屑刺中,臉上登時血肉橫飛,血流不止。他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哀嚎不絕。
幾名候在武后身邊的侍女和勞太一連忙護在她身前:“天后小心!保護天后!”
原本平靜肅穆的觀星臺霎時間慘叫連連,一片慌亂。
武后橫眉急退幾步,憤而掙脫周身的牽制,不退反進,急行至滿臉血汙和眼淚水的太卜司面前。
勞太一連忙跑上來擋在武后面前:“天后小心!”
“躲開!”武后一拂袖將勞太一推開,繼而垂目俯視面前哀叫不止的太卜司,最後視線落在地上炸裂的龜板碎屑上。
“急宣太醫。再傳太卜丞,把整個太卜署的人都給我叫來!若有耽誤,全部斬了!”武后轉身,站於高臺邊緣俯視下面一群面色驚慌的隨從,“勞太一?”
“在!”
“把他給我帶下去!”
觀星臺下的人見武后大發雷霆,嚇得跪了一片。唯獨勞太一伴在武后身邊多年,才機靈的應了聲“遵命”,又連忙將渾身血汙的太卜司拖下臺去,又在下面踢了幾個人,讓他們速速前去通傳。
不過片刻,太卜署上下就從太常寺匆匆趕來,通通跪在武后面前。
“上來。”武后視線一轉,睨向一片狼藉觀星臺,“今日你們太卜署要是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我便不再追究,要是說不出來……”她瞬色一變,再看向眾人,眼裡已經多了陰狠:“我大唐,也不養廢物。”
“臣等遵旨!”太卜丞應了一聲,連忙招呼餘下幾人連滾帶爬的登上觀星臺,跪在臺上看一眼,霎時面如土色。
武后往觀星臺另一邊踱去:“如何?”
太卜丞雙腿一軟,一下撲到地上,顫聲說:“回稟天后……”
“說!”
“龜卜之儀……在灼契之時而龜板炸裂,是為,是為……”
武后不悅道:“是為什麼!”
“迴天後,是為,是為大凶!”
武后聞言,眉頭緊鎖,正要發難,卻聽跪在離長桌較近的人大叫一聲。
“桌上有東西!”
武后與太卜署的人聞聲連忙走到桌旁,發現長桌原先擺放白玉碗的地方,只遺下一片龜板碎片。
“這是什麼?”武后側身問跪在地上之人。
為首的太卜丞看了幾眼,又‘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回稟天后,此為刻於龜背的八卦圖部分。”
“可有含義?”
“殘板上所刻的是離卦。離卦指南,掌五行之火,離旺於夏,衰於四季。”
武后伸手拾起案上殘板,反覆看了幾眼,又問:“既然桌上遺下龜板殘屑,必定是上天意有所指。你且說說,若是以此作為龜語,是為何解?是否對雨祀大典和水軍慶功宴有所影響?”
“離卦旺於夏,此卦對立夏雨祀有益無害。只是水軍南歸,加之方才龜板炸裂,恐怕……恐怕,歸途不利,又多生事端。”太卜丞說完,久久沒聽到武后回話,便忍不住抬頭窺視。誰料一看,反倒被武后不苟言笑的表情嚇個半死,忙道:“天后不必擔心,離卦衰於四季,必定會在立秋之前減弱。然離卦主火,此段時間內只需注意防患火事,特別是南邊火事,便無大礙。”
武后將手裡的殘板放回案上,又俯視太卜丞道:“照你的意思,我大唐十萬水軍要在北方滯留將近兩個月才可動身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