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部分(1 / 4)

待兩名金丹修士驅散濃霧時,那逃亡者早已無影無蹤,不知去向。

阿桃身軀降落在靈草叢中,頓時歡快一滾,扭頭咬住單致遠衣角,要同他嬉戲。

單致遠卻不為所動,只單膝跪地,龍牙倒轉支撐身軀,兩眼茫然失措,只覺胸口彷彿被刺傷一劍,創痛難抑。

阿桃搖頭晃腦拽了幾拽,見主人靜默如雕像一般全然不理,似是察覺了單致遠悲痛心緒,收起歡騰姿態,喉間低低嗚咽幾聲,先是側頭在他身側磨蹭,又繞至單致遠背後躺下,身軀側躺成半圓,將那劍修牢牢圈在懷中。

單致遠終是剋制情緒,頓覺疲倦已極,往後坐下,靠在阿桃腹側。

再對上阿桃金燦燦雙眸,不由澀然一笑,輕拍他油光水滑的厚實背毛,“阿桃,我,莫非錯了?”

阿桃喉間發出低沉嗚咽聲,身軀圈得緊些,探過頭顱,伸出血紅倒刺的舌頭,輕輕舔他手指。

如若不論前世因後世果,他與關鳴山確是一見如故,彼此欣賞。又同受天命捉弄,故而心有慼慼。所差異者,無非他貴為天帝,關鳴山卻不過半片四御殘魂。倘若異地而處,只怕他所作所為比關鳴山更為偏執。

天方聖域中寂靜無風,草木遼闊,蒼翠鋪陳遍地,極目之處皆是青綠。

這三界罅隙之地,既無四季榮枯,亦無人生悲喜,便有若鏡面一般,冷靜映照出旁人心境。

極靜之中,唯有關鳴山那聲嘶啞低喊回響耳畔。

我——不甘心!

故而不擇手段,逆天抗命。

故而弒親、弒神、欺瞞眾生。

命數天定,無論如何掙扎,皆逃不出造化。非但凡人如此,神明何嘗不如此?

不過一群修為或高或低的螻蟻,心懷飄渺幻夢,徒勞在網中掙扎罷了。

單致遠譏諷笑出聲來,凡人修道,與天爭命;神明天生,嚴明綱紀。到頭來盡皆一群提線傀儡,上演出出荒唐鬧劇,卻不知取悅了何處窺探的神秘。

此時當有烈酒數壇,供人一醉方休,忘記這些憂煩才好。

天方老祖不知何時飄飄搖搖靠近,無色蓮花停在三尺開外。方才那一瞬開啟,凡界生機因緣灌入些許,已足夠這神算老祖推衍前因後果,此時見單致遠鬱結在懷,終是忍不住,出言勸慰道:“致遠,我且問你,關鳴山出身如何?”

單致遠不明就裡,卻仍是答道:“萬渡城主後裔,關氏四代單傳,只得了這一個千金之子,被關榮城主視若珍寶。”

天方老祖又問:“關氏貴公子,城主繼承人,萬渡城中有幾人?萬渡城人口幾何?”

單致遠一愣,隱隱猜到天方老祖想法,遲疑了片刻,低聲道:“萬渡城人口八百萬,關氏公子……只此一人。”

天方老祖更進一步,再問道:“凡界百姓幾何?修士幾何?築基者幾何?凝脈者又幾何?”

單致遠便低聲嘆息,再說不出半個字來。

凡界百姓何止億萬之數,有靈根、能修道者,萬中取一人;這些修道者當中,築基者千中取一人;凝脈者剩餘千中再取其一。能修至凝脈高階,壽數六百餘,已是尋常凡人奢求而不得。

關鳴山出身尊貴,資質尚佳,放眼凡界之中,能出其右者不足百人。

若立於巔峰的天之驕子也只會一味怨艾,自棄以選邪道,凡界蒼生豈非應全民入魔,抗天不公。

終歸是——貪心不足,命途難明。

天方老祖言及此時,嘆息道:“人生苦短,命數天定,笑也百年,哭也百年,是苦是樂,是幸是舛,不過存乎一心。”

單致遠終是長嘆一聲,心頭鬱結,眼前迷霧盡皆消散,仿若一縷通天徹地的銀光自天而降,沐浴全身。生死輪迴、草木榮枯、春華秋實,夏雨冬雪,輪番轉換。

凡人神明,生死在己,抉擇在手,所能抗爭的極限,為盡力二字而已。命運無常,唯有天道恆常。

這其中因果,便是他想要追尋的真理。

他終於……尋到了自己的“道”。

單致遠自阿桃身旁起身,正一正衣冠,對天方老祖長施一禮,“多謝前輩教誨,金玉良言,獲益匪淺。”

老祖撫須含笑,目光祥和,又透出幾分難掩的自得,“不敢當。”

單致遠正色道:“晚輩所尋之道,既非殺戮,亦非救贖,乃是冥冥之中主宰一切的因果之道。我等生靈,盡人事,聽天命,頗多無奈,若參不透因果,唯有看破、放下。唯有因果之力,才是這三界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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