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事到如今，我必須實話告訴你了。因為我是你的前妻，世界上沒有想讓自己的前夫好過的前妻！所以你去縣醫院做完體檢，我就讓陳俊卿對你說，等你去拿體檢報告的時候，要他編一個病嚇唬你一下，噁心你一下。”
“……為什麼？”
“因為我恨你！因為我是你的前妻，世界上沒有想讓自己前夫好過的前妻！最毒婦人心，沒聽說過嘛？”
“哦，陳俊卿也恨我……嗯……不過他這麼做，我可以報警的吧？”
“不，我覺得他不恨你。俊卿哥沒說你有乳腺癌，只是說你有乳腺腫瘤的跡象，所以他推薦你去大醫院檢查！當然，創意來自於我，不過後來他也很喜歡這個創意，因為有了這個創意，他就可以撫摸你的胸膛了啊！”
“……別的縣城大夫也是因為你的創意這麼說的？我不信。”
“我不知道，但我根據我對你性格的瞭解，你肯定是問診的時候進去之後就對那些大夫說我有乳腺癌，怎麼治，給我最快最便宜的藥，你還會教人家怎麼治你。那些大夫見你那麼無賴，只能常規檢查一下勸你來大醫院啊！呀，那不是問題的關鍵啦，你為什麼大半年之後你才進城去看，我自己都把這個事忘了！”
“哦……是麼。”張仲文怔了一下，摸摸腦袋說，“只有一個問題，為什麼是乳腺癌，造謠說我有病的話，為什麼你要選這個病？”
“喂，我已經生了孩子唉，如果再造謠說你雞巴有問題的話，離婚的我會給街坊鄰居們什麼印象？我就隨口那麼一說啊，陳俊卿也覺得這樣很好笑啊，他還可以摸摸你，看你身上的肉是咋長的，搞不好你還會來找他複查，他還可以再摸你一回，或者好多回……他倒是經常唸叨你，怎麼還不來找他複查，甚至還要我約你出來，和你討論一下健康養生方面的問題。嗯，感謝他幫我造謠，雖然沒有謠言沒有傳播起來，我也沒有爽到，但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好訊息是：我以後不用在他和黑牛哥之間彷徨痛苦難以抉擇了，很明顯，俊卿哥也不適合我。”
“我們剛辦完離婚手續的時候，你明明說從此以後就會破繭重生奔向美麗自由的天堂的，怎麼著，你沼氣糞坑裡跳出去又進了蛇蠍蠱盆？”
“於是現在蛇蠍分出勝負了。是的，經過周密的對比觀察，我發現，黑牛哥才是我的真愛。啊，我再也不迷惘了！”
“他人是沒什麼問題啦。可是我覺得，你別覺得我勢利啊，你甘心嫁給一個搓澡工麼？你媽會同意麼？”
“胡說！黑牛哥明明是縣電力局裡的營業員，你忘啦？”
“哦，是啊，他好像也說過，他只是晚上來澡堂裡輪班搓澡賺外快的。他具體白天在哪裡工作我也不記得了……這麼一想，呵呵，他真勤快。”
“他晚上七點到十一點是去夜校裡讀一個函授課程，他是在學習！”
“……據我所知，至少兩個星期前，他還在夢南浴室裡蹲點兒搓澡，口碑很好的。他經常免費給人搓澡和按摩，偶爾遇見我，還會和我談起你和寶寶。澡堂裡的老頭都很喜歡他，嗯，他人是不錯。”
“你放屁！電力局工資那麼高待遇那麼好，他家裡也沒困難沒毛病的，他為啥下班之後還要去澡堂子裡搓澡，我不相信！”
“你不信就不信唄，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你知道夢南浴室在哪裡，你去門口問問收錢的。”
“……張仲文，我日你祖宗十八代，你們都得癌去死吧！”
蔡麗豔帶著嗚咽聲掛了電話，張仲文愕然無著地呆在春日黃昏的霞光裡。
“我在做夢麼……還是說我又被騙了？”突然覺得自己發了一身冷汗的張仲文握著電話，顫微微地問自己。
“我沒有病？沒有癌症？”沉思了半晌之後，他凝眉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和我開這種玩笑？我很好愚弄是吧，我很好欺負是吧？”張仲文的喉嚨裡翻滾著酸楚的聲音。
於是他再次跌坐在長椅上，熱淚滾滾地哭了起來。
或許他是在喜極而泣，或許他就是天生愛哭，不過他的確有哭的理由——他覺得自己是個夠老實本分的好人了，可是從小到大時不時地就有各種飛來橫禍砸到頭上陰謀人禍找上門來，捉弄他，戲弄他，摧殘他，蹂躪他，要他有苦肚裡吞，有冤無處訴！
好吧，到了這個地步，這個情節，他完全有理由雙眸含淚仰天咆哮那句古老的臺詞：
“蒼天吶——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