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結果,什麼都還沒享受到,就這麼死了。」姬柘榴發出乾澀的笑聲,似乎慢慢接受自己已經死亡的事情了。
「不過是命不好。」高巽說。
姬柘榴愣了會兒。把一切歸咎在命運上,他並不習慣如此。
「既然已經死了,威脅你也是無用。」姬柘榴把刀收了起來,放進袖口的內袋。
「明智的舉動。」高巽這麼說著,卻換他伸手緊挽姬柘榴的手臂,「不過就快到了,難得有此機會,不如就讓我帶你去好好休息一會兒……」再上路吧。
在姬柘榴掙扎間,階梯已經到了最後一階,前方延展的是條寬闊的木造走廊,地面潔淨光鑑,一眼即可看出打掃用心。
「這邊請。」
走廊右側的紙拉門,無聲無息地自動滑開,裡面居然是間地上鋪著榻榻米、上頭有張矮几的茶室,牆壁上掛了好幾幅筆觸豪放卻不落俗氣的唐畫,矮几上擺著套中國茶具。茶壺嘴呼呼冒著熱氣,裡頭顯然已經準備好茶水了。
「中國茶……」踏上親切的榻榻米,姬柘榴輕移蓮步,一會兒便正坐在茶几前,「真是奢侈呢。」
「是嗎是嗎,果然還是烏龍好啊,把茶葉磨成粉一口氣喝下去的做法,根本是邪魔歪道!」高巽笑著盤坐在姬柘榴對面,手壓住茶壺蓋,徐徐將茶倒進杯中,半熟茶的香味撲鼻,使人心曠神怡。「本來第一泡要倒掉,,不過因為這兒的茶葉很乾淨,所以直接就這麼喝也不要緊。」
「那就不客氣了。」姬柘榴捧起茶杯,手指墊在下方,緩緩地將杯中茶液一飲而盡。
「你比女孩子還要優雅呢。」高巽無惡意地稱讚。
「我是為此而存在的,既是男人,卻又要扮演好女人,不管再如何出色,終究脫離不了被有錢人包養的命運。本來跟夫人約好,一旦有辦法賺到規定的錢,就不能逼我接客,結果還是被賣了。呵、是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價碼喲,原來我有這麼高的身價,自己都不知道呢。」
他是戲班裡專演女人的戲子,叫做「女形」。
高巽又給姬柘榴斟了新的一杯。
「哪、老闆,我之後會怎麼樣呢?殺了人要下地獄吧?會是怎麼樣的地獄呢?」姬柘榴舔了下嫣紅的唇,動作裡有著自暴自棄的美感,卻又維持著尊嚴。
有種衝動吸引著高巽,那個念頭在他胸中滋生,他想知道,若這少年還能活著,會有什麼樣的未來。
「只要殺了第一個,第二個就再也不在乎了。你存著這種心嗎?」高巽自己也飲了一杯。
「是的,好像解放了一樣,對於殺人這件事,我並不愉快,卻也沒什麼好感傷的,我只是找了個最快能逃出來的途徑而已。我本一無所有,如果再不想辦法抓住什麼,最後將連靈魂都失去。既然有人阻擋,就只有殺戮一途。」姬柘榴仰起頭,眉宇中隱隱透出霸氣。
「那麼,何時才停止呢?」高巽嚴肅地問。
「當我自己認為『夠了』的時候。」姬柘榴微笑,「我生長在戲班,什麼汙穢的事情都已經見過,臺上虛偽,臺下亦然,既無聊、也無法感到滿足,我們這種人就跟被豢養的家畜差不多,至今連『滿足』都未曾嘗過。」
姬柘榴將雙手放在桌上,緩緩往前行禮,「老闆啊,在墮入地獄前,請聽聽我的要求。」
「是什麼樣的要求?」高巽好奇地問。
「能否親吻我的雙唇?」
「咦?」
「您有著身分地位,卻不得志對吧?」姬柘榴笑眯了眼,「如果有緣再得見,請務必讓我來幫助您,這吻便是獻上我的忠誠,說來也許會讓您發笑,不過這可是初吻。」
炫目而大膽的笑容。
高巽從未碰過這樣的亡靈。
姬柘榴身上,有種讓高巽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我很高興你有這樣的心意,不過,還是保留到我們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吧……畢竟吻一個已經失去知覺的物件,實在是有失我王爺的身分。」
話音剛落,姬柘榴的眼睛卻緩緩閉上,神情恍惚起來,最後咕咚一聲往後倒去。
高巽站起身,來到姬柘榴身邊將他攔腰抱起,正待出茶室,一個身穿白色唐衫的男子迎面而來。
「王爺,這小子接下來就交給我吧,沒想到居然在護送的途中被他逃跑,最近這批人真是訓練不足。」白衣男子嘆氣。
「不了,我想直接帶他到轉輪臺。」高巽搖頭。
「什麼?」白衣男子顯得相當驚訝,「可是這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