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他坐在自家的長沙發上;一邊玩電腦,一邊漫不經心地問:“我明天要去旁聽嗎?”
“隨你。”夏洛克坐在他對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筆記本螢幕。“雖然結果已經註定;但我還是覺得;把注意力放在莫里亞蒂會採取什麼方法脫罪上會比較有價值。”
衛陽往後一仰,翹著二郎腿;兩隻手交叉在腦後。“有物證也有人證;確鑿無疑,”他說,語氣裡帶有研究,“他還能怎麼做?毀掉他們?”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了筆記本螢幕,上面正顯示著法庭審案流程。“或者他根本不需要對以上兩種動手,直接操縱陪審團投反對票?”
“我不懷疑他能弄到陪審團人員的名單,就算他在監獄裡。”夏洛克很快回答。“但問題在於,如果他不動手,我們也沒法提前為所有可能——那太多了——做準備;而他動手以後,留給我們的反應時間就相當有限,有很大可能來不及。”
衛陽點了點頭。“因為主動權在他手裡。”其實這種感覺相當憋屈,他們明知道就是莫里亞蒂做的,也有了充分的證據,但法庭就是不能判他有罪。對方鑽了法律的弱點,利用了人性的失敗。“那他明天就會無罪釋放,我已經能想象輿論一片譁然了。”
“輿論!”夏洛克哼了一聲,抽了抽鼻子。“他就喜歡這個。”
“你在說那些無孔不入的記者嗎?”衛陽突然促狹地笑起來,“說起來,我最近真的看過不少聲稱是你的獨家新聞的報道。嗯,我得說,他們刻畫了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夏洛克……相當豐富多彩。”
夏洛克的表情扭得更厲害了。“別提精神伴侶,也別提床上生活,謝謝。”一家小報說他是精神上的同性戀,而另一家小報稱有人目睹他經常出沒於紅燈區獵豔以減緩壓力。必須要提的是,這已經能算相對保守的報道了。
衛陽真的忍不住笑出來。“原來你也都看了?”他一邊說一邊騰出一隻手摸下巴,“這麼說起來,我有件事想問你——你和麥克羅夫特是不是達成了什麼協議?”
“為什麼你這麼覺得?”夏洛克依舊對著電腦敲敲打打。
衛陽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還記得你去白金漢宮都不樂意嗎?沒有案子的話,你就是在221B發黴腐爛的一顆大蘑菇。”他在空氣裡比劃了兩下,“而你接連幾天都坐在我家沙發上了。”
夏洛克終於把眼睛抬了起來,裡頭帶著微不可察的笑意。“我一直在等你什麼時候想問呢。”
不問就不說是嗎?哪兒來的惡趣味,明明就不剩多少時間了!衛陽腹誹。“告訴我要做什麼就行,其他的你自己和麥克羅夫特處理。”他才不要知道太多呢!
“相當簡單。”夏洛克正色。“不要讓別人知道你知道就行。”然後他簡潔地說了一下情況——
明天莫里亞蒂將會被判無罪,這對於他來說絕對是一場勝利;藉助這個勝利,他完全有理由在夏洛克面前耀武揚威。也就是說,他肯定會親自來找夏洛克。
這推理很簡單,就和恐怖分子炸飛機一樣,目的就是要引起人們的恐慌;如果飛機被炸了,但人們以為是意外墜落,那就一點意義也沒有。
同樣的推理還適用於連環殺人犯,像莫里亞蒂這樣不停犯案的幕後黑手也一樣。他可以瞞過全天下所有人,但肯定不會忘記向他的對手炫耀力量;一個人的遊戲就不是遊戲了。
但這並不能達到莫里亞蒂自己說過的“毀掉”的效果。也就是說,還有後招。這後招的蛛絲馬跡可能以後才出現,也有可能隱藏在前頭的任意一個細節裡。
簡單來說,就是從現在開始,神經必須繃得緊緊的,不能出任何一個差錯。等莫里亞蒂開始採取行動的時候,就迅速調動起準備的力量,隨時準備反撲。莫里亞蒂既然要玩死亡遊戲,作為對手的夏洛克當然要迎戰。不僅要應,而且要贏。
雖然早就預料到了這種不死不休的發展方向,但在真聽到的時候,衛陽依舊覺得相當不舒服。“所以我的作用是?”他不抱希望地問,“別說是看著你死。”
“當然不是。”夏洛克說,“你忘記那個能入侵全不列顛最安全的幾個地方的程式碼了嗎?”
衛陽當然記得,而且他還知道其他人都認為東西在他和夏洛克手裡。“你是在暗示,我有成為人質的價值。”
他開始嘆氣。不僅是人質,還是很可能遭到嚴刑逼供的人質——天知道他C語言程式設計、Access資料庫和Matlab軟體課都逃掉了,就算程式擺在他面前,他也只能當那玩意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