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刺骨的寒風揚起他的短髮,露出上面精緻的等臂十字架。整個白茫茫的大地上似乎只剩下那麼一個人,堅定、強大、冷靜、聰明、殘忍、我行我素,幾乎所有流星街人心目中的褒義詞都可以用在他身上,只要一揮手,就會有無數的人蜂擁而上,匍匐在他的腳下,心甘情願地為他做牛做馬。
但這些人裡不會有他。
伊格裝作沒有看見庫洛洛的手勢,跳上了另一個矮點的垃圾堆。儘管可能永遠都不會站在最高點,但他,伊格。馬爾福,並不想重蹈祖父的覆轍,他是完全自由的,不需要也不可能屈居任何人之下。
被白雪覆蓋的流星街是與往日完全不同的景象,在天地的惠賜下,以往色彩斑斕的垃圾山紛紛披上了一層白色的外衣,起起伏伏,一直蜿蜒到遠方。冬日的街道上沒有幾個行人,白茫茫的大地上,天地間似乎就剩下這兩個並肩而立的男孩。
伊格並沒有意識到,或者意識到了也不想回應,庫洛洛已經對他發出了招攬。
當天下午伊格回屋的時候,比平時稍微早了些。
不過當他站在自己的門外時,他眼裡閃爍的寒光比外面的冷風還要冰。
屋子裡只有一個人,但那人絕對不會是窩金或信長!空氣中傳來被清洗過的血腥味和淡淡的火藥味,還有一絲絲的菸草的味道,門口也有一點掉落的菸絲。這種菸草的氣味和菸絲的形狀他早上還在一個黑幫的人員身上看到過,當時他還奇怪,怎麼最是貪圖逸樂的黑幫會在這個時候派員來到流星街,沒想到現在就將在自己的屋子裡見到他。屋子裡的人大概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音,腳步聲向門口傳來,現在跑是來不及了。
“外面是什麼人?”來人的聲音十分帶著變聲期後才有的低沉,卻又不乏少年特有的激情,聽起來似乎十八九歲的樣,應該不會是自己白天看到的那個有著詭異氣勢的二十多歲的大塊頭。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吧,不請自入地入侵者?”
草草地安在門口處的破木板被掀開,露出一張到處都是傷疤的土黃色方臉,正是白天他看過的那個黑幫成員。來人的視線先是警告性地在他兩指之間的刀片上頓了頓,在他身上逡巡了幾圈,最終停留在了他的頭髮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你就是窩金養的那個孩子,竟然還沒被養死麼?”說完轉身回屋:“是選擇在外面等還是進來,隨便,不過記得把門關上。”
伊格為對方的大度撇了一下嘴,跟著走進了屋:“不錯,我就是那個還沒被養死的孩子,請問你又是哪位?”
大塊頭大咧咧地屋子裡唯一的破氈上坐下,解下腰間黑亮的機關槍深情地擦拭起來:“富蘭克林。我是來找他們兩個打架的,你不用管我。”
伊格也沒有理會他的意思,自顧自來到房間的一角,捲起袖子開始忙活起來。只見他先從外面搬了個大冰塊回來,放在個不知道修補過幾回的鐵桶裡,架在小火堆上燒融。又在那等了幾分鐘,直到裡面的泥沙、汙漬慢慢沉澱後,才小心地把裡面的水倒到一個專門用來裝水的大木桶裡。如是反覆了七八次,一個木桶的水才差不多被裝滿。做完這個每日必做的工作量後,伊格才稍稍地鬆了一口氣。——流星街資源有限,雖然不靠搶奪就無法滿足基本的生存需求,但即使是強者,他們大部分的食物也都是自己在垃圾堆裡翻找出來的,而水也是自己儲存的雪水和雨水。自己能生存下去時就不必剝奪他人生存的權利,這是強者的不屑與驕傲。
做完這些事,伊格也感覺有些口渴了。他扒開地面的垃圾,仔細地挖出兩隻有精緻花紋的木頭碗。這是他三歲半時第一次變形術成功的傑作,在沒有魔杖的情況下,這個小小的魔法讓他幾乎耗盡了身上幾乎所有的魔力,而且讓他連續在床上躺了三天,為此還被信長罵了一頓。當然,他對外的解釋只是為了搶這個木頭碗被其他的小孩子打傷了。畢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不想因為這種未知的能力成為眾矢之的,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來賭在窩金和信長的眼裡自己到底有多重的分量。這種想法,即使他後來在那些宣稱神蹟的書裡看到那些被稱之為“仙人之力”的異能的蛛絲馬跡時也沒有改變。
用衣角把兩隻碗仔細地插了一遍,再把指尖仔細地在褲子上揩了揩,從木桶裡舀出兩碗水,一碗推給富蘭克林,一碗捧到自己跟前,小口小口地啜飲著。
“富蘭克林大哥以前也是這一區的嗎?”
“9區。”
“咦,那麼遠,那富蘭克林大哥是怎麼認識窩金他們的啊?”
“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