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不在意的道:“那畜牲臨死前還妄圖襲擊弟子,被弟子殺了後,還死不瞑目般瞪著我。弟子一時不忿,便將那畜牲的眼珠挖了出來。”
比起當年師兄將那條大蟒活生生斬為兩截,凌昭覺得自己等到那黑狼嚥氣後,才將它雙眼挖出,實在可算仁慈了。
他覺得不過是輕描淡寫的一樁事,殿內卻是一片沉默,平日裡都待他親熱的師兄們,莫不用略帶著驚恐的眼神看向他——他們都驚呆了,沒料到這個平日裡女孩兒般精緻秀美的小師弟,下手竟如此殘忍。
凌華面不改色,只是垂於身側的雙手,幾不可見的微微握緊。
凌昭尚不知自己說錯了何話,疑惑的望了望四周。那無辜而茫然的神情,委屈般撅起的嘴,立刻便使得殿內大半人軟下了心腸。
當下便有一名弟子強自笑道:“小師弟不過是殺了一頭畜牲,還是試圖偷襲於他,出於自衛才下此重手……倒也算不得什麼。”
“說的是,若換了我,只怕也會如此。”
“小師弟年紀輕輕,竟能徒手斬殺惡狼,實在是了不起……”
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不靠譜,到最後竟變成大家紛紛稱讚凌昭身手厲害,修為了得。師尊一言不發,直到最後,才看向凌華:“凌華,此事依你看,當如何處置?”
凌華面色如常,開口道:“照常理,後山毒蟲猛獸甚多,若襲擊於人,自當斬殺。”
凌昭微微鬆了口氣,心想,原就不過是殺了頭惡狼,有甚了不起,也不知是誰多事,還驚動了師尊。
“只是,”凌華話鋒一轉,“師門有訓,年不滿十四歲的弟子,不得獨自前往後山。小師弟一犯再犯,卻該受罰。”
師尊微微動容:“一犯再犯?凌昭,難道你不止一次偷偷獨自前去後山?”
凌昭尚未來得及分辨,便聽凌華道:“稟師尊,兩年前,弟子曾撞見小師弟半夜跑去後山練劍,被我勸回。原以為他不會再犯,不料如今又犯。此次算他僥倖,若是隻厲害些的猛畜,或是被毒蟲咬傷,小師弟豈可全身而退?若不罰他,只怕日後他不知死活,還要再犯。”
黑狼雖兇狠,但在後山之上,委實算不得多麼厲害的猛獸。更何況密林深處,毒蟲遍地,凌昭便是再厲害,畢竟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少年,如此不知輕重貿貿然獨自前往,萬一被大蟲叼進窩內,或是被劇毒之物咬上一口,小命只怕都要歸西。
便是其他凌門弟子,無事也不會輕易去後山。
凌昭怒道:“我這不是沒事麼?”轉而看向師尊,哀求道:“弟子知錯了,以後定然不敢再獨自前往後山,望師尊恕罪。”
一干凌門弟子也跟著紛紛求情,替他開脫。
繁雜聲中,只聽凌華冷冷道:“凌門弟子有違師訓者,輕者入思過室閉門思過,重者逐出師門,永世不得踏入凌門半步。誰敢再替他求饒,便索性替他受罰。”
此言一出,殿內頃刻間噤聲。
凌昭心中氣極,看向凌華,冷笑道:“不知師兄要如何罰我?”
凌華上前一步,卻是向著師尊:“依弟子之見,當令小師弟入思過室,閉門思過三日,以示懲戒。”
師尊看了凌昭一眼,轉而向著凌華道:“便依你所言。凌昭,你觸犯師誡,理應受罰,如今可有話說?”
凌昭咬著唇,緩緩搖頭:“弟子認罰。”
師尊揮了揮手,令兩名弟子將凌昭帶出大殿,送往思過室。接著便令眾弟子退下,獨留下了凌華。
“華兒。”師尊看著他,緩緩開口了,“為師記得,當年你不過也是昭兒這般年紀,獨自一人去了後山,被猛虎所襲。而後你奮力斬殺猛虎,回來後便即刻向我認罪。為師不過罰你重抄了一遍凌門師誡,如今你卻罰昭兒閉門思過三日——須知入了那思過室,不見天日,且斷絕食物水源,一心思過,方見懲戒之意。一般弟子也就罰一天兩天,昭兒不過十二歲,你卻罰他餓足三日,不覺重了些?”
凌華肅聲道:“以小師弟的性子,若不罰得重些,他豈會知錯?”
便是從未有人罰過他,才縱得他如此我行我素,不知輕重。不讓他嚐點苦頭,他又如何會知道悔改。
師尊嘆息道:“你不覺得……對昭兒,你太過苛刻了些?華兒,你想來最疼你師弟們,誰犯了錯,必定是你先向為師求情。唯有昭兒,卻是最狠得下心。”
凌華眸色一縮,半晌,低聲道:“師尊也覺得弟子,心存偏見,是以處處針對小師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