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響,水珠濺到了長安的眼角上。
一時間所有人都在看著他,長安抬起的手指懸在了水碗外面,莫名其妙,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華沂第一個大笑了起來,指著長安的大馬刀對吉拉說道:“看見沒有?照那樣的,趕緊給你兒子打一個,等他長大了用。”
山溪也笑道:“好啊,吉拉,也許你兒子將來會長成一個一身桃花的小夥子,那你就不用擔心他討不著老婆啦,到時候說不定也會有漂亮大姑娘站在你家外面逼婚的。”
他說完,後腦勺被一塊石頭砸了個正著——阿蘭乾的。
山溪“哎喲”一聲,卻並不生氣,擠眉弄眼地把阿蘭氣得要跑過來掐他,兩人雞飛狗跳地在山洞裡追打起來,華沂不動聲色地一伸腳,把山溪絆了個跟頭,阿蘭像一頭潑辣的小豹子似的,撲過來使勁掐他的胳膊後背。
華沂對長安說道:“鈴鐺斷在了你那裡,說明這孩子將來會像你,要認你做乾爹的,只是不知道像哪點——傻小子,你還不快抱抱人家。”
吉拉很高興——即使長安是個亞獸,可人家是一個有本事的亞獸,對於強者,哪怕他是從水溝裡出生的,都值得別人敬重。
他喜形於色地轉頭問索萊木道:“那麼水濺到眼角上,是個什麼兆頭呢?”
索萊木淡淡地笑了笑:“眼睛是珍而重之的地方,水濺到眼角,自然是好兆頭,說明你兒子將來長大了會耳聰目明。”
這解釋要多牽強有多牽強,然而吉拉卻覺得沒有比這個更真理的了,更加美得不知東南西北,別說此時只是噴了噴地火、下了一場雨,便是大地跟天空翻了個個兒,也不能阻止他一門心思想要傻笑的願望。
長安在一群人的起鬨中只好站了起來,勉為其難地伸出了兩條硬邦邦的胳膊。及至吉拉把寶貝兒子放在他懷裡的時候,他整個人就已經成了一具石頭一樣的殭屍,華沂懷疑他扭一扭脖子,都能發出嘎啦嘎啦的動靜。
隨後,孩子的阿媽阿芬終於趕來,接過了兒子,解救了一大一小兩個人。
小嬰兒晃動著胳膊,勾住了長安的頭髮,他還不會抓東西,頭髮很快從他胖乎乎的胳膊上掉了下去,小傢伙“啵”地吐了個泡泡出來,一股奶味。
不知是誰起了個頭,眾人一起唱起了慶生的歌,長安小心地伸出手,蹭了蹭小嬰兒的臉,也跟著笑了起來。
索萊木卻在這歡快的歌聲中扭過了頭去,憂心忡忡地望著山洞外面的大雨,心裡想道,哪能是好兆頭呢?
長安的手就在碗口上,濺出來的水花卻沒有一滴沾上,好死不死地非要落在眼角上,眼角哪裡是什麼好地方啊。索萊木看得清楚,那一滴水在長安愕然抬頭的時候便順著他的臉流了下來,看起來……可不就像淚水一樣麼?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也沒停下來。
人們熱鬧了一天,終於各自找到一個山洞的角落散落在四處休息去了。
長安睡到半夜,卻被吵得睡不著了。
山洞裡有一大塊平地,還有很多拐角和分叉的小路,他本來窩在一個分叉口凹進去的地方,正好夠他放刀,誰知一對睡在小岔路里的小“夫妻”此時仗著有些遮擋,竟然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做起那事來,聲音全都順著山洞裡的小微風灌進了長安的耳朵裡。
北方大陸民風彪悍,逢年過節的時候酒灌多了,鬧起來當眾野合也有人叫好,可惜長安一點也不想當這個聽眾。
他對這些事其實一知半解,卻總覺得自己其實很明白——生娃娃而已嘛,可即使他已經這樣“明白”了,依然不可抑制地十分好奇。
那麼大的一個娃娃,要從哪才能塞進肚子裡呢?難道是要把肚子剖開麼?
長安漫無邊際地想到這裡,居然毫無預兆地把自己想出了幾分寒意。
然而這個血淋淋的問題並沒有佔用他多長的時間,很快,一個人低啞而甜膩的聲音便不可抑制地飄進了他的耳朵,似乎很痛苦,又……好像不是剖腸挖肚的那種痛苦。
長安一愣,身上火速躥起一層雞皮疙瘩,不知為什麼,耳根有些發熱。
他終於偷偷地往黑乎乎的小過道里面看了一眼,然而山洞裡太黑,他只是模模糊糊地看了個大概,那竟然還不是一男一女,他看見一個白日裡見過的獸人正壓在一個亞獸男人身上,疊在一起,手腳彷彿變成了蛇,互相糾纏著。
長安的眼神飄了一圈,沒找到“小娃娃”究竟在哪,也不知道他們這是進行到了哪個步驟,只好一頭霧水地縮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