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誠迷迷糊糊睡醒已經天光大亮,一個士兵推搡著他進了山洞,不待他細細觀察山洞裡的細節,他就被推進一處昏暗的牢房裡,石誠腳下一個趔趄,就摔倒在亂草堆裡,那士兵“哐當”一聲將生鏽的大鐵鎖上了鎖。石誠隱約知道大概是他們無法確認他的身份,不曉得該如何發落,便將他先收監再說,而且跟那幾個重要人質是分開的。
按照剛才迷糊之中看到的情形,這處山洞是很大的,再看看自己身處的這間牢房,生鏽的鐵門和大鎖,牆角的石塊被苔蘚侵蝕的痕跡,無不顯示在很久以前,沈世鈞就把這裡改建成了臨時的軍事據點。
牢房的高處的牆壁上有一方小小的天窗可供透氣,一束陽光穿過層層竹影照射進來,光線非常微弱。牢房裡鋪滿乾草和枯萎的竹葉,有一張鋪著破敗棉絮的竹床,牆角歪倒著一個痰盂,裡外沾滿無名的汙物。
石誠並沒有坐以待斃,他自小就有做石匠的敏銳嗅覺,對石料的形成和構造瞭如指掌,雖然身處幽暗潮溼的牢房,但他憑著掌心一寸一寸的在四周巖壁上摸索,對構成這山洞的岩層,也能知道個大概。巖壁由石灰石構成,硬度不大,而且從頭頂天窗來看,巖壁的厚度也相當有限,這是一個非常不牢靠的巖洞。石誠的手一刻不停的在巖壁上摸索著,唇邊泛起笑意。
移到角落的時候,陰影中蜷縮著的一團毛茸茸的東西猛的一縮,石誠嚇了一跳。待他定了定心神,仔細瞧著那團東西,卻意外的在一團蓬鬆亂髮裡辨出個人臉來。
那個人骨瘦如柴,頭髮似是很久沒有修剪了,長而凌亂,鬆鬆散散的打了綹,這樣一個人整個縮在牆角,就顯得分外小,只能看到他一頭亂髮了。剛才只以為這髒兮兮的一團是鋪蓋上破棉絮的衍生,現在看到是個會動的人,石誠不免錯愕。
那人也正抬起原本深埋在膝蓋之間的臉,仔細打量著石誠,藉著微弱的光線,他看清了,這人臉上佈滿縱橫交錯疤痕,因為長期曬不到太陽,他膚色是那種死氣沉沉的灰白色,只一雙掩蓋在雜亂額髮之後的眼睛,還算清亮乾淨,只是被一道長長的刀疤斜著劃了道口子,顯得說不出的猙獰,與他那張略顯秀氣的臉很不相襯,傷疤突出的肉芽無不表明,這些傷口是很久以前就留下的。
看來也只是另一個倒黴鬼,他的新獄友罷了。
石誠盤腿坐在那人面前,湊近他,見他沒有抗拒,便笑了笑,柔聲道:“我叫石誠,張石誠,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眼中一滯,動了動灰白乾裂的嘴唇,吐出一個叫石誠渾身動彈不得的名字:“周璧笙。”
彷彿一聲響雷劈下,石誠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愣怔了半天,方才反應過來,一把捉住那人的手:“是璧笙少爺?”他看著那人的臉型五官,立刻一一辨認出來,雖說被那些猙獰的傷疤弄得面目全非,但確確實實長著一張和周玉樹一模一樣的臉,和一雙同樣溫柔清澈的眼。
沒有人會想到這個新入獄的囚犯居然跟關了三年的囚犯是認識的。
周璧笙一臉的困惑,喃喃問道:“你是……”
石誠看了看洞口方向,壓低了聲音道:“當年我剛入元家,天寒地凍,是你給了我一雙舊鞋一件大衣,璧笙少爺可還記得?”
見周璧笙茫然的搖了搖頭,石誠繼續說道:“後來沒多久璧笙少爺病重,要去南京修養,你還拉著我的手要我照顧好少爺。”
“清河……”好像對這個名字有所觸動,目光之中開始有了些神采,唇邊竟然浮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你認識清河?清河、他還好麼?”
“他很好。”他在和沈世鈞戰鬥,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和同樣居心叵測的李今朝做了交易,只是為了你。當然,這些話石誠是不能說的。
“那就好……”周璧笙有些困惑,又有些欣慰,扯出一縷淒涼的笑容:“我的弟弟,他一定把他照顧得很好吧……”
“你都知道?”
“他來見過我,跟我說過話。”周璧笙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紅暈,“沒想到我在這人世間還有一個血親……”
石誠有些吃驚的看著他那一臉醜陋而可怖的傷疤,記憶中的璧笙少爺,和冷硬的少爺相比,是截然相反的性子,俊逸舒朗,風華無雙,是一位端方君子。而此刻在眼前的這個人,容貌盡毀,後背佝僂,頭髮灰白,竟似一個半截入土的老翁。
周璧笙像是鬆了一口氣般後背靠著牆,閉上眼一遍一遍的重複著:“他很好……他很好……他很好……”
周璧笙比元清河年長三歲。他被抱進元家莊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