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開麼?”
李今朝湊近元清河,笑道:“並非異想天開,眼下群雄逐鹿,他們已經殺紅了眼,有兵有槍有錢就可以得天下,你認為區區一支北魏皇族,在他們眼裡算得了什麼?他們動動指頭,這裡就可能血流成河,眨眼之間滅你全族。一百多個人的犧牲,和整個天下相比,渺小得不過是一抔塵土。少爺,你遲早將是元氏一族的族長,孰輕孰重請你掂量仔細了。”
元清河雙手抱臂,閉上眼,沉默良久,末了說道:“說說你的目的,李今朝。”
李今朝笑了笑:“我先前說過了,沈常德是家父的政敵,家父自然不會容許他東山再起,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摧毀他們的計劃。”
元清河冷笑一聲:“那麼李先生是想先下手為強,將元氏族人殺光,叫他們落得個空手而歸的下場?還是李先生想得到那個皇室墓葬的秘密,搶先一步動手,將墳墓盜掘一空?”
“哈哈,少爺言重了,家父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北魏是史上有名的佛國,以佛教為尊,家父怎麼容許他們做出這樣的血腥屠戮,況且家父雖然手傭重兵,但雄踞一省,物資豐饒,自然是不屑做出孫殿英這等鼠輩之流才會做的下賤勾當。家父只是要我前來破壞他們的計劃,並沒有暗示要用什麼手段,但我李某人現在,打算與你合作。”
“說得倒是好聽,我又憑什麼相信你?憑什麼聽你的?”元清河依舊不為所動。
李今朝湊近元清河,看他木著一張臉,一臉凜然,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就憑我能借給你一支軍隊,規模你自己開,指揮權歸你,助你扳倒沈世鈞,這個條件夠不夠?”他有些曖昧的舔了舔唇,繼續說道:“至於你和他過去的恩怨,你一直以來耿耿於懷心心念念想要打垮沈世鈞的目的,我想你絕不會希望我現在說出來,對麼,少爺?”
元清河的瞳孔驟然縮緊,怔怔的看了李今朝半晌,末了閉上眼,表情有些疼痛和悽然。等到他再度睜開眼時,目光中突然燃燒起灼灼的火光,幽黯的眼睛從未像此刻一般犀利清明。
“我接受你的提議,請你說說你的目的。”元清河的聲音出奇的低沉冷靜。
李今朝臉上瞬時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眼神中帶著陰謀得逞之後的得意朝元清河伸出手掌:“事成之後,我要你帶著你的族人從此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回來。”
“成交。”元清河重重的在他掌心拍了一下,表情黯然的走出柴房。
石誠頭向裡側著,一直微睜著眼,把他們的對話從頭到尾聽得仔仔細細,那些久遠的記憶,那些隱藏的意念;慢慢的又浮現於腦海中。
街角被曬得滾燙的青石板,石匠鋪鏽出孔洞的鐵招牌,堆滿石料的後院,私塾先生的戒尺,街坊小夥伴們釣龍蝦的竹竿,那年夏天知了扯著嗓子的叫聲,師傅黝黑的笑臉……那一切美好的記憶,都被那年開到鎮上的一撥土匪般計程車兵破壞,他甚至仍舊可以聽到士兵們的馬靴踏在青石板路面的腳步聲。
那一年,他不滿十四歲,卻開始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
李今朝若有所思的望著元清河離去的背影,唇角泛起微笑。待他返身回來檢視石誠的傷勢,卻看見石誠已經溼了眼眶,幽深的瞳孔中氤氳著一層水汽。
“很疼?”李今朝從懷裡掏出藥瓶,輕手輕腳的掀開薄毯,咬著下唇說:“忍著點,給你上些雲南白藥。”
石誠背部朝上一動不動的任他擺弄,眼前卻開始模糊,一滴淚珠滾出眼眶。 李今朝上完藥,滿手是血,看到石誠,訝異的問:“我下手很輕呀,怎麼、把你弄哭了?”
石誠指了指屋頂:“沒有,是屋頂漏雨了。”
李今朝寵溺的揉了揉他的頭髮,笑道:“哭了就哭了,老實承認我又不會笑你。”
“你不是已經在笑我了麼。”
“行啊,還能跟我抬槓,看來你家少爺還是下手不夠狠!”李今朝說著,唇已經附了上來,在他額頭側面落下一個輕柔的吻,附在他耳邊輕輕說:“早些休息,你這傷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了,我明天再來看你。”
石誠閉上眼:“今天謝謝你,我欠你一個人情。”
李今朝在他耳邊低低的笑起來:“這人情先欠著,莫要急著還,將來某一天,我會跟你連本帶利討回來。”
說罷替他蓋好薄毯,吹熄美孚燈,輕輕退了出去。
石誠獨自匍匐黑暗中,目光異常的清醒冷靜,他仔仔細細的一遍又一遍的把李今朝和元清河的對話捋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後果,就像木匠的木楔與凹槽,完美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