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今朝越過桌子湊近他耳邊,輕聲說道:“只為你一個人唱,如何?”
石誠咂摸出了他話裡的意味,倏然收了笑容,稍稍拉開了和他的距離,頗為尷尬的說:“不必了,我不愛聽戲。”
李今朝重新點燃一撮菸葉,淺淺嘗了一口,意味深長的笑道:“那你愛做什麼?我陪你。”雖然已經屬於另一個人,但沒人規定不可以調戲,他很喜歡看那人露出難得的不知所措的表情。
石誠像是想起來什麼,從兜裡掏出一方雪白絲絹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李今朝開啟一看,只見絲絹裡包著一枚翡翠菸嘴,色澤碧綠質地通透,是一塊種老水足的好料子。他頗為詫異的看了石誠一眼:“給我的?”
“前陣子得到一塊上好的玉料,於是就自己琢磨著試做,竟然還給我做了出來,但手法較拙,你用著試試看。”
李今朝這才饒有趣味的拿起那枚翡翠菸嘴細細打量,見菸嘴內部雕了一個極細的“誠”字,表面光潤細膩,找不到一點瑕疵,可見那人是謙虛了。
他摘下菸袋上的舊菸嘴,鄭重的將這個新菸嘴裝了上去,悠然吸了一口,笑道:“不錯,能得此大禮,我真是三生有幸。”
石誠淡淡一笑,他覺得能和這個人保持著一張茶桌的距離,這很好。
“黨政情報那邊幾個特務最近似乎盯上了火鳳堂,你們收斂一些,最好近期內不要再活動了。”石誠遠遠的望著戲臺,壓低聲音說道,“我已經一年多沒在總部露面,在局裡說話沒了分量,你們好自為之。”
李今朝一邊將菸嘴放到光線下細細欣賞著,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認為黨政那些人能有什麼能耐?”
“黨政的實力我很清楚,他們也不是吃素的。”石誠警告。
李今朝依舊拿著翡翠菸嘴放在視線平行處,越過那塊碧玉微笑著看向石誠:“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石誠看著他,抿了口茶,淡淡說道:“你想太多了。幫助你們是兌現我的承諾,我對黨政之爭並沒有什麼興趣。”
李今朝將新菸嘴裝回菸袋上,繼續吞雲吐霧:“那你認為,這個國家將來會是誰的?國、共,還是日本人?”
石誠拄著柺杖慢慢站起身,整了整衣襟,臉上恢復了一貫的淡定從容:“這跟我並無關係,今朝,我該走了。”
他在李今朝意味深長的注視下緩緩走下樓梯。
石誠拄著柺杖,走上大街,恍然的望著天空,明晃晃的五月暖陽將他照成一個透明的遊魂。
這個國家會走向哪裡,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想守護的,只是你而已。他記得曾經有一個人這樣對他說。
突然很想告訴他自己有多麼想念他,日日夜夜的想,時時刻刻的想,分分秒秒的想,心心念唸的想,想到心不在焉六神無主。
他賭過的那些石頭,外表包著一層醜陋的風化皮,裡面卻裹滿豐厚翠綠的寶物,就像,他的心中滿滿的,都是他。
思念一瞬間湧上來,將他淹沒。
作者有話要說: 少爺在崛起~~
☆、第 67 章
八月,元清河從徐州回來了。
石誠當時正在收拾案桌。他將一些無用的石料碎塊用小籃筐裝好,慢慢走入院中,想要倒出去,卻一下子怔在那裡。
長久以來那個在孤寂的夜晚盤踞在睡夢中的人此時正靜靜的站在盛夏熾烈的陽光下,眼神清亮的對著他笑。他突然就恍惚了,突然就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了。
元清河在街上就下了馬,一路靜悄悄的走回來,想要給那人一個驚喜,卻見他傻呆呆的,只是站著,連手中那一小筐石塊也忘記放下。他快步上前,將那人擁進懷裡。
只是分別了三個月,卻像三年一般漫長得讓人難以忍受。
兩人緊緊相擁,石誠悶悶的問出一句:“怎麼回來了?”
“上面準備年底將首都遷回南京,但日本人還盤踞在上海,所以召我回來駐防。”元清河淡笑著解釋,末了又問一句:“你有沒有想我?”
摟著的這具軀體似乎更精壯了一些,腱子肉結實堅硬,整個人是個神清氣爽的樣子,石誠沒有回答他,只是把臉埋進他懷中,嗅著他一身的塵土氣息。
“以後,我不走了,好不好?”
“好。”
中午,元清河就將他帶出了門。兩個人在南京城裡逛了一整個下午,去西洋餐館吃飯,在成衣店量身定做了兩套衣服,還趕時髦的去電影院看了一場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