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家的日子很無聊,因為他知道,就算天黑了,則豪也不會回來,則豪,要什麼時候才回來呢……
自己,只要等著就好了,不要問那麼多,則豪說,問題太多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則豪不喜歡的……
他覺得,自己長這麼大,這段時間最幸福了……
他坐在路邊吃棒棒糖的時候,沒人相信他已經二十八歲了,甚至賣冰淇淋的大嬸,也以為他是十七歲的孩子,笑著問他為什麼不去上學。
他求了半天,燁軒才答應帶他出來上班,可是就算這樣,燁軒也沒時間陪他,燁軒很忙,總要看很多的東西,那些無聊的東西,有什麼好玩呢,所以他趁燁軒不注意,偷偷跑出來,他在幾十層樓頂向下看的時候,就看到了金燦燦的香蕉冰淇淋廣告,所以,他從燁軒的錢包裡抽出面額最大的一張紙幣,就溜下樓去。
冰淇淋很甜,很想跟則豪一起吃,可是則豪今天也不會回來,無聊的坐在路邊,卻總覺得有誰在盯著他看,他左顧右盼,卻視線裡每個人都兀自忙碌著自己的事,那些事,沒一件與他有關,可剛剛,他真得覺得有人在看他,那種眼神,讓他害怕……
很快的吃掉手裡的冰淇淋,把沾了甜甜東西的手隨意的在衣襬上蹭了蹭,他飛快的穿過馬路,跑進燁軒上班的大廈,因為緊張而灑在地上的領錢也沒空去撿,很多人在等電梯,他想,那該很安全吧,於是毫不猶豫的走進去,身後,緊盯他的人,似乎笑了,他回過頭,電梯的門突然關上,所以他什麼都沒看見,空氣裡,浮動著淡淡的香,這味道有點熟悉,讓他暈眩,左右看的時候,周圍人的不經意讓他更加心慌,下意識的按了最近的樓層,超重的感覺產生的剎那,周圍一片黑暗……
醒過來的時候,那層淡淡的香氛還未散去,揉了揉酸澀的眼,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倏的坐起來,眩暈讓他想要吐,腳步聲卻驚的他做不出任何反射行為,這是……怎麼了……
“好久不見,Todd……”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臉,卻像從天而降的巨大冰塊,或者一盆冰水交融的混合物,傾倒下來,一下把他凍僵,木然的抬起頭,看著那個A國男人高大的身形,漂亮的金髮,淡色的藍眼,還有那萬年不變的開朗笑容。
“Martin……怎麼是……你……”
一輩子,都沒想過會再遇到的人……怎麼是他……
小心的挪動身體,他不喜歡躺在別人的床上,這床寬大又簡單,洗白的床單,乾淨的羽被,卻沒有則豪的味道,木質的床讓他覺得太壓抑,透不過氣,他喜歡則豪的床,靛藍的床單和羽被,雕花的鐵藝床架,柔軟的床墊,從天花板垂下的華麗幔帳,淡淡的麝香──則豪的味道,則豪,把他養的挑剔了……
“怎麼……沒想到在這裡會見到我?你好像,不太歡迎我麼……”
熟悉的語言說著陌生的話,Todd忍不住皺眉,如果不是再遇到這個男人,他幾乎都將A國的語言忘光……本來他其實不是很擅長C國語的,被人看穿的懊惱他也不懂掩飾,反而抓了抓頭髮,笨拙的動作將馬尾扯散──燁軒不太會打理他的頭髮,不過他覺得燁軒是在說謊,明明鴻文留長髮的時候,他總能把鴻文弄的很漂亮的。
“沒……沒有……我……我……”
他越是著急,就越是說不出話,男人唇角的笑逼得他害怕,額頭滲出汗,最後沒頭腦的說了句,“我要回家了……”
越過男人急急的想拉開門,毫無意外,顫抖的手被握住,這讓他更加僵硬。
“Todd?你是Todd?”
男人靠過來,側著頭,不確定的問,胸口貼上他的背,這種感覺,不舒服……他躲了躲,自己就貼上門──則豪……則豪……我討厭他,想回家……他只能對自己說,因為則豪聽不到……
他聽見男人自嘲的笑了,扯著他的手腕把他從門邊帶開,順手鎖上了門,並拿走了鑰匙……
“我……我……”
他退後,儘可能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無措的像個迷路的孩子,他看得見Martin臉上刺眼的笑,如果是從前,有人敢在他的面前露出這種放肆的表情,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讓那個家夥徹底的後悔。
但現在,他只想逃開,即便被嘲弄,也想逃開。
“呵……如果不是你剛剛一眼就認出了我,我真的會以為自己認錯人,Todd,你怎麼變成這樣?那個該死的C國流氓,對你做了什麼?他用什麼控制你?毒品?還是什麼?可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