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真是失望極了!”武令媺七嘆過後,指著自己面前的這名內監。語氣平靜地吩咐,“抓著手臂將他浸入湖中,別讓他淹死了。王夫人告訴孤,凍僵的血肉在開春融化了冰雪之後當花肥最好。”王夫人,不好意思,請您背黑鍋。
這是要把人活生生凍死啊。被武令媺點名的太監開始猛烈掙扎,五官都駭怕得移位了。今冬酷寒。此時跪在冰面上都讓人冷得連三魂六魄都給凍僵。何況是被浸入湖水之中?
兩名少年內衛忠實執行武令媺的命令。被行刑的小太監手臂還在他們鋼鉗也似的手掌中,脖子以下部位卻被盡數浸入水下。很快,小太監的臉上便爬滿了霜白。神智昏沉。
若是就此睡過去,不知不覺間他也就死了。可惜兩個大耳光甩下來,小太監的睡意被無情打散,他又得重新品嚐萬根冰針同時攢刺全身上下的劇烈痛苦滋味。
並且。因他的下頜被卸下,無法發出聲音。他只能用瞪得破裂滲血的眼眶和五官扭曲得快要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臉孔告訴圍觀者。他究竟有多痛苦——生不如死的痛苦。
長樂殿的圍觀眾們都被強行要求瞪大眼睛旁觀行刑過程,這種無聲的絕望和恐懼給予他們的心理衝擊比夾雜以聲嘶力竭的哀嚎要強烈得多。
被扇了六次耳光,那浸在湖水中的小太監的臉腫得可以去嘲笑豬頭。清脆的掌摑之聲是唯一可以打破這片湖岸死寂的聲音,每每響起都讓人的心肝情不自禁抖了又抖。
但是第七次的掌摑沒能喚醒這小太監。他被凍死了。兩名內衛鬆開手,任由此人緩緩沉入湖底。說句大實話,這些剛剛結束內衛訓練的實習生少年們心裡也瓦涼瓦涼的。原來公主殿下不是沒有酷烈手段。她只是不愛生氣而已。
“一個人的血肉遠遠不夠滋養整座湖的荷花。”武令媺遠遠掃視剩下的六個人,慢吞吞地說。“第二個人……”
六名人犯將頭搖得像撥浪鼓,又拼命地上下點著腦袋似乎在磕頭,哭得涕淚橫流,早就被嚇得失了禁。他們六人不同其餘遠遠站著的圍觀者,方才被直接押到了冰窟窿旁邊,在不足三尺的地方近距離旁觀了行刑過程。那名被凍死而後沉湖的小太監,死前猙獰表情深刻烙進他們心裡,若不是被卸掉了下巴,他們肯定會直接嚼舌自盡求個痛快。
“讓孤猜一猜,你們是在求孤給你們一個痛快的死法?”武令媺嘴角微翹,露出一縷冷淡笑意,“但是你們讓孤如此不痛快,孤又為什麼要讓你們痛快地去死?!”
“所有讓孤不痛快的人,怎麼會以為孤還會讓你們痛快?孤看起來就這麼軟弱可欺?”武令媺說著這樣的話,眼角餘光向四下飛掠。她這涼沁沁目光似乎沒有具體目標,只是無意識掃視而已。但無論被她掃過或者她根本就無法看見的人們,都不禁從腳底下冒出寒氣直竄向天靈蓋。
“除了小豐,把餘下五人都浸入湖水中。”發號施令完畢,武令媺盯著被拖到自己面前的小豐子,微笑著問他,“小豐,你猜猜,孤打算怎麼炮製你?”忽現驚訝之色,她一挑眉問,“你該不會以為,你已經說了實話,孤就會饒了你吧?”
接到皇莊急信之時,武令媺有意當著隨侍宮人的面將自己的應對告訴金生水,就是想知道這些天天跟進跟出的宮人是否可信。遺憾的是,小豐子扭臉就找了藉口去傳信,被司膳大宮女手下一名雜役宮女盯住。
小豐子眼露恐懼之色,渾身上下抖成一團,嗚咽著瘋狂擺動脖頸求饒。武令媺卻絲毫也不為所動,滿臉冷酷。這樣的她,與七年前將小豐從連名字也沒有的最低賤的人凳奴隸提拔為車轎內監時的慈悲公主相比,簡直就是兩個人。
“所有人裡,你收受的賄賂不算最多的,但孤卻最恨你!孤真是瞎了眼睛!若是早知道你竟然可以當面對孤笑、扭臉卻就將孤的一言一行賣了銀子,七年前就該讓你當人凳到死!”當年的善舉卻換來今日不堪結果,武令媺非常傷心。相比起其餘六人,被她好心改變了命運的宮人卻無恥背叛了她,更讓她痛恨。
她咬牙切齒地問:“為什麼小盛和小實都能忠心待孤,只有你不能?你們三人,孤從來不曾厚此薄彼,為什麼只有你的心被銀子填滿了?”喘了口粗氣,她忽然換了一張笑臉,近乎柔聲輕語地詢問,“小豐,人棍和人彘你選哪一種?”
小豐子只怕根本就沒聽清楚武令媺在說什麼,他的眼神不住溜號,望向那五名被同時浸在湖水裡的宮人。他們用盡全身力氣拼命掙扎,張大嘴巴無聲嘶嚎,卻只能在內衛大力掌摑中痛苦等待久久不至的死亡。
這樣的冷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