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瑞親王笑笑說道:“弟弟和舅舅都死了,弟弟和林府的所有人脈勢力自然就由四哥你接掌。輔國公主不愧是聖祖跟前長大的厲害人物,當真好算計!可是四哥。你就這般甘心被她利用?”
“本王被關了幾年,想明白了許多事情。本王這樣的性情,便是坐了大周江山,恐怕也不是臣民之福。”祥郡王因病痛纏身導致雙眼無神。但他此時看著永瑞親王的目光卻格外透亮澄澈。
他神情安祥,心態是從逆境爬起之後的真正大徹大悟。他咳了兩聲。繼續道:“本王性喜奢華,對財貨確實有常人難及的熱切佔有*。但本王還是一個人,還有人性,懂得知恩圖報。既然是輔國殿下救了本王出苦海。本王為她效力又如何呢?”
“可是你呢?你幹出的事兒還是人能幹出來的嗎?你怎能自私至此?”祥郡王的語氣變得異常冷漠,聲聲質問,“十弟。你的心當真是石頭做的?你獨自逃跑之前,有沒有想過弟妹們和侄兒侄女們?有沒有想過林家上下幾百口人?至於因汕侯和海州刺史放縱扶余島海盜上岸而慘被荼毒的百姓。你更加不放在心上罷?!你心性這般狠毒,為成事無所不用其極,即便本王是你的親哥哥,也不想你來當皇帝!”
“原來連海州的事兒你們都知道了!”永瑞親王居然還笑得出來,費力地連連點頭,嘆道,“本王輸得不冤!”
“好教你死個明白。”祥郡王站起身,厭惡地俯視他曾經呵護著長大的幼弟,拋下一句話之後轉身便走,“輔國殿下便是監國金龍使!你該不會不懂監國的意思吧?”
永瑞親王雙眼圓瞪,片刻失笑。他目送祥郡王的背影消失,緩緩闔上雙眼。不管他願不願意接受,他這一生恐怕真的要走向了盡頭。
無毒不丈夫,欲成大事當然要摒棄一些身為人的良知,自然顯得不擇手段。他知道,他確實辜負了許多人,但他絲毫不悔。若有來生,若遇同樣的選擇,他也許還會做出一模一樣的決定。除非……他在心裡默默道,但願來生不入帝王家。
三日後,太平皇莊的永瑞親王死於三日斷腸散之毒,死前每時每刻都倍受劇毒折磨。而同一天,太寧城永瑞親王府裡的瘋王爺同樣誤食王府女眷用來保持容顏不老的砒霜而死。
吏部尚書林之玄在前往永瑞親王府探視瘋王的路上,被一匹突然而至的驚馬傷及臟腑,送醫後百般救治卻還是一命嗚呼。
因永瑞親王瘋後嚷出不少他曾經犯下的罪孽,朝堂之上對他是否還要嚴加懲處多有爭執。最後還是帶病上朝的祥郡王當堂伏地痛哭哀求能從輕發落已逝之人,太皇太后憐憫他被冤圈禁多年,最終允他之請。
永瑞親王只是被剝奪“永”字尊號,降為瑞國公,以國公葬儀入土為安。瑞國公世子再降一級繼承了爵位,是為瑞侯。祥郡王病體纏身,沒有出現在瑞國公的葬禮之上,只讓在小皇帝登基之時被封為男爵的嫡幼子代為弔唁。
倒是林尚書,雖然是永瑞親王一黨,但並沒有查出多少助紂為虐之事。朝臣們私下議論這位林尚書不愧是兩朝元老林大學士之子,即便為永瑞親王臂膀,卻深得明哲保身之道。
所以,林尚書死後還被賜以“文清”美諡。太皇太后仁慈,不忍林家就此家道中落,而朝臣們也念及林大學士在世時的才能品德,經輔臣們一致同意,恩准林尚書的長庶弟晉為伯爵,封號為“嘉”。
至此,永瑞親王因瘋癲而鬧出的這許多事體,總算落下帷幕。朝臣們還以為能歇一口氣,養足了精神再來為了林尚書死後空出的吏部尚書之位苦心爭奪,第二天便又出了大事。
春日多雨,這日凌晨的雨勢更有傾盆之勢,太寧城的城門還未曾開啟,便提前用吊籃將一位從海州晝夜不停趕到京城報信的信使送入城中。這人給小皇帝和朝臣們帶來一個大不幸的訊息。
彼時,武令媺正乘坐鳳輦前往宮中上早朝。金生水急急入內向她稟道:“海州信使入宮了。”
武令媺正抓緊時間用早膳,聞言只是執箸的手略一停頓,便淡然道:“也該到了。”
鳳輦隨即加快了速度,一柱香之後,武令媺便坐到了乾寧殿第三重玉階之上她的八龍金座裡。她此時的身份,是永壽親王的輔臣代言人。這天,闊別數日的小皇帝也終於上朝了。
其實早幾天之前,太醫便向太皇太后報備說小皇帝的高熱已退,身體恢復得很好。但太皇太后極其關心小皇帝的健康,因顧慮小皇帝年幼,唯恐這場高熱導致他的身體底子從此變差,便多次叮囑太醫讓小皇帝再好生將養幾日,務必要調養得不出一絲半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