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在於她還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還有,那東西說不定就在眼前這些檔案裡,然而,就算她看到了,未必認得出來那就是她要找的東西。
茱麗葉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可能,其中甚至還有一個是很荒唐的:艾莉森是不是因為發現霍斯頓對她不忠,所以才氣得自願出去送死?不過,以茱麗葉對霍斯頓的瞭解,她知道那絕無可能。茱麗葉看了一封又一封的郵件,發現它們最後都指向那些密碼般的文字。茱麗葉很不希望那就是最後的答案,因為她根本看不懂那些檔案。霍斯頓和艾莉森為什麼一天到晚看那些檔案?特別是艾莉森。茱麗葉注意到那些檔案的動態記錄,發現艾莉森每次開啟檔案,時間都長達好幾個鐘頭,彷彿她看得懂那些密碼般的符號文字。在茱麗葉看來,那簡直就像另一個星球的文字。
那麼,霍斯頓和他太太到底為什麼會自願出去清洗鏡頭?地堡裡流行的說法是,艾莉森忽然莫名其妙衝動起來,發了瘋想出去,結果,霍斯頓悲傷過度,最後也步上她的後塵。不過,茱麗葉從來不相信這種揣測。她不相信天底下有巧合這種東西。當初她還在底下的時候,曾經把機器拆掉,修理好再組裝回去,可是過沒幾天卻出現新的問題。每次碰到這種狀況,她通常都是再把機器拆掉,按照上次修理的步驟重新再來一次,過程中就一定會找到問題出在哪裡。而現在,面對眼前這個謎團,她破解的方法還是一樣,一個簡單明瞭的推斷:他們兩個自願出去,原因是一樣的。
只是,她一時還想不出那原因是什麼。內心深處,她又有點擔心,萬一查出真相之後,她自己也發瘋了想出去,那怎麼辦?
茱麗葉揉揉眼睛,低頭看看桌上,這時候,她注意到詹絲的檔案上擺了一張檔案,那是醫生交給她的馬奈斯的驗屍報告。她把那張報告放到一邊,拿起底下的一張筆記。那張筆記是馬奈斯寫的,原本擺在他家裡的床頭桌上。上面寫著:
本來應該是我。
茱麗葉心裡想,為什麼只寫了這麼短短一句?還有,他是要寫給誰看的?他在地堡裡無親無故,應該就是要給她看的吧,不然還會是誰?她反覆看著那短短的一行字,可是實在猜不透那是什麼意思。被下毒的不是詹絲的水壺,而是“他的”。這樣一來,她的死就成了“過失殺人”案。這是茱麗葉最近才學會的一個字眼。馬奈斯曾經跟她解釋過一些法律上的細節。如果他們想讓這個兇手受到最重的懲罰,那麼,他們必須把重點鎖定在他意圖殺害馬奈斯,控告他“殺人未遂”,千萬不能以詹絲為主體,因為那會變成“過失殺人”案。也就是說,要是他們能夠逮到兇手,將他定罪,那麼,如果罪名是“意圖殺害馬奈斯未遂”,那他就很有可能被送出去清洗鏡頭。反過來,如果罪名是“過失殺害詹絲”,那他頂多只要服五年勞役。茱麗葉忽然想到,也許馬奈斯的心就是被這種渴望報仇的念頭吞噬了,扭曲了,最後才會徹底崩潰。他發現根本沒機會血債血還,徹底伸張正義。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法律,報仇根本沒指望了,再加上他很清楚毒藥一直被他帶在身上,那種罪惡感,那種痛苦,痛徹心扉,他實在承受不了。他們攜手同行,一路上他體貼她,拿水給她喝,沒想到毒藥卻透過他的手要了她的命。想到這一切,他再也活不下去。
茱麗葉愣愣看著手上那張自殺的遺言,忍不住咒罵自己竟然沒有半點警覺。她早該料到他會承受不了,早該要特別留意他。她本來可以有所作為,預防悲劇發生。她本來可以多跟他說說話,想辦法早點伸出援手。然而,剛上來那幾天,她一直忙著學習,努力想適應環境,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那個人就在她眼前一點一滴地崩潰。而她是他一手帶上來的。
她腦海中思緒起伏。就在這時候,螢幕上忽然有個圖示亮起來,通知她信箱裡有新的電子郵件。她伸手去抓滑鼠,暗暗咒罵自己。幾個鐘頭前,她把一個巨大的檔案寄到機電區,一定是郵件檔案太大,被退回來。不過,再仔細一看,發現那是她的好朋友史考特寄來的。他現在在資訊區工作,那個裝滿資料的隨身碟就是他給她的。
那封郵件上只寫了一行字:“馬上下來。”
他為什麼突然要她下去?這實在有點古怪。令人猜不透,可是又好像很緊迫,尤其已經這麼晚了。茱麗葉關掉電腦螢幕,把電腦插槽裡的隨身碟抽出來,免得她不在的時候被人看到。接著,她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覺得自己應該把馬奈斯的槍帶在身上。於是她站起來,走到鑰匙櫃前面,伸手摸摸那柔軟的手槍套腰帶。那腰帶已經用了好幾十年,老舊的皮革面被腰帶頭壓出了凹痕。接著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