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岩石上向下眺望。
“天黑?”
……
貝歆淼上一段記憶是在車上,剛剛和肖正楠透過電話。然後唐冠驚呼他的樣子發生了變化。他透過車窗玻璃的反光打量自己。時隱時現、模模糊糊,他彷彿真的感覺到自己的變化。
“你就像我家窗臺上的那盆花?”唐冠口無遮攔地比喻。“我一直忘了澆水,它就快枯死……我的意思是,你就像快要枯死的……然後又喝飽了水活了過來。你變得有生氣了。你的臉也變了,都不像原來的你了……”
貝歆淼已經發現了。他的臉幾乎是變回了十幾歲時的模樣,肌肉和面板停止松洩,竟開始收縮向上。不再慘白,一種玉一般的白。儘管還沒有血色。
他激動起來。
“你變得的太帥了……”唐冠小心翼翼地說。“我敢肯定有什麼事讓你心情很好。書上說戀愛總是能讓人……當然書上說的是女人,但我想男人也會……”
他沒有去聽唐冠說什麼。他寧願閉上耳朵。他不想去深思這種變化的原因。如果深思的話,他總有一種擔憂。這種擔憂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別人。
這是雙方都會受益的事情麼?
還是他在吸取別人的生命?
這種想法,來自於他曾看過的那些小說或電影的情節——那些作者總是那樣寫——鬼魂或妖物,能以吸收人的陽氣來達到某種存活的目的。
他並不知道實際上真正的殭屍是否也如小說與電影中所述的那樣,能吸取活人的精華……
他覺得這樣的想法很惡俗。
他做了十年殭屍,經歷和小說與電影中描述的毫無相似之處。他們不但沒有什麼超自然能力,更加不比人類強大。他們更像是絕望物種,在一種未知境地的夾縫中,不能死,也不能活。
可是內心卻有如火苗躥起——如果活人真的能給他生的希望呢?如果活人真的能救贖他已經朽死的身體呢?
他知道他無法抗拒眼前的希望。他知道他無法阻止自己要繼續下去的行為。
……
貝歆淼的記憶只到這裡——他被那種巨大的希望帶來的衝擊深深地困擾住。後面的事他便不記得了。
“我在車上……後來怎麼了?我忘了。”他直截了當地問唐冠。
“後來你睡著了。”唐冠說。
貝歆淼大吃一驚。做為殭屍,他竟然……不可能,他不可能睡著!
(二更)
如果他能睡覺,他就不會是殭屍。
沒有任何一部電影一部小說中說過殭屍需要睡眠。
何況他這十年都沒有睡過覺。
他相信他那不是睡覺。一定是某種原因讓他失常了。況且,在他和唐冠下車之後的那一段記憶也變得很模糊。唐冠告訴他,他到達冥靈縣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大街上給肖正楠打電話。然後用高亢而興奮地聲音講話,請求對方立即到他身邊來。
“我是那樣說的嗎?讓他到我身邊來……”貝歆淼難以相信。他對這裡的記憶很飄忽,他只記得跟肖正楠通話時他很興奮很開心,完全不像平時的自己,像被另一種意識支配。
“是的。”唐冠面無表情地說。“你在電話裡對肖老師說‘我想你。’”
貝歆淼頓時啞然。
過了一會兒,貝歆淼又問唐冠。“他說他會來嗎?”
唐冠點頭。
“說了什麼時候來嗎?”
唐冠搖頭。
貝歆淼就不在問了。
他們趁天黑前下了山。找了一間小旅館先住下。計劃明天怎麼去玉山公司打探。
“我們怎麼會跑到那片樹林去?”睡前,貝歆淼問。
“是你說的。你說你知道怎麼進入那片樹林。”
“我怎麼會知道?”
“你當時就像只興奮的鹿。”唐冠笑起來,“動作比平時靈活多了,一個人在前面跑的飛快,害我追的累死了。然後我們沿著那條小河上了山。但還是被人發現了……”他嘆了口氣。“
我想不出那座山上會有什麼秘密呢?為什麼會有人看守。”
“那座山是玉山食品公司的作業區,是私人領地。當然不讓隨便進去了。”貝歆淼說。“疑點是如果只是種著他們出售的那些特色山野食品,有必要都不讓人參觀嗎?”
“不管怎樣,再想辦法進去看看就對了。”唐冠翻了個身背對貝歆淼入睡。“明天一早我們就按計劃裝成記者去玉山公司採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