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回到下榻之處的時候,已經夕陽欲頹。他的沒有用袁不破的身體殘留的,飛天遁地的本事,而是緩緩地,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別院。縈繞的婢女被他遣返,身邊陪伴著他的,只有他家小姑娘。
袁不破有意讓沈慕白專注於靈魂方面的修行,但是那不代表著,一些修仙界類似於“常識”的小技巧,袁不破不會教給他。甚至,袁不破直接教給他了升級版,譬如望氣的小法術。望氣,所望之氣乃氣運也。世上固然有可以遮掩氣運的法寶,但是這些所謂法寶在袁不破看來,只是可笑。
所以,沈慕白可以透過一個人的氣運,分辨他的身份。原本沒有注意的,畢竟沈慕白還不是很習慣使用法術。容姝和容宸兄妹進入包房的時候,他未加註意。進入袁不破身體有些時日,沈慕白漸漸也體味到了幾分紅顏枯骨的道理。容姝和容宸長相不差,但是,也不值得沈慕白多看幾眼。
真正引起沈慕白注意的,是容宸注視枕黑的眼神。那一瞬間的炙熱與狂喜,瞬間激起了沈慕白身為中國好粑粑的警惕之心。雖然,之後容宸並沒有再看枕黑一眼,但是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就不會輕易被拔除。
所以,沈慕白對容宸使用瞭望氣之術。在容宸背後,隱隱有著杏黃色的光華,一條細瘦模糊的生物在那一團杏黃色的氣團裡緩緩遊動,倒還算得上是生機旺盛。沈慕白凝神細看,那一條不明生物雖然瘦弱,但是已然能夠看出一條龍的輪廓。此為,儲君之氣。
但是,容宸背後的杏黃之氣如此濃郁,可知其受聖上庇佑之深,龍卻細瘦至只能見輪廓,可知其儲君之位並不穩妥。可見,枕黑必然和皇位的爭奪扯上了聯絡。
沈慕白一步一步的走著,將下了流雲峰之後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在心裡過了一遍又一遍。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一個粑粑對幼女的保護,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紙老虎~沈慕白暗自握拳,託著枕黑的手又以不傷害枕黑的力道緊了緊。
容宸,容拓,容姝,容瑾。
沈慕白在心中默唸著這幾個人的名字,一向平和的眼中,終於泛起了一絲冷芒。龍有逆鱗,觸之必死。枕黑許或不是沈慕白的逆鱗,但是,卻是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這個小姑娘,沈慕白寵著她長大一次,現在正在寵第二次,哪裡允許旁人無端傷害她。
夕陽終於被地平線吞沒了最後一縷光輝。
容拓抱著吃了滿手油的容小胖七回到了別院。婢女知道這是尊主的客人,趕忙上前細心為容小胖七梳洗。容拓憨憨一笑,連聲道謝,臉上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紅暈。
青雲宗的別院秉承著流雲峰的簡樸大氣的風格,沒有九曲十折的迴廊,沒有通往幽處的小徑,後院佔地頗大,除卻一眼溫泉處有繁茂的植物和影牆之外,只有庭院中央栽種了一顆石榴樹。
石榴樹是別處移來,足有三百餘年的樹齡,五六人堪堪合抱。繁茂的枝葉幾乎遮住了整個庭院,彷彿在院子裡撐起一把綠傘。樹下有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小徑的盡頭,是一方青石圓桌,圍繞著桌子,有四方青石圓凳。
容拓稍作休息,和容小七胡鬧了一天,竟沒什麼睡意。他披著衣服,信步走出房門,手裡拿著的,是白天和容小七一起買的蠶豆。招呼了一個小廝去行禮裡取酒,容拓有些懶散的走到了庭院之中。
他選好的喝酒之處,已經被人佔了。沈慕白捧著一個巴掌大的小瓷甕,背對著容拓,坐在了一方石凳上。沈慕白只穿了一件廣袖外袍,在這個寒夜中,顯得有些單薄。
隨風歸去。
容拓不知怎的,就想起這個成語。安在面前那人身上,倒也覺得合適。小廝搬著一大罈燒刀子,容拓單手就接過,拎著它向沈慕白走去。
他的腳步很重。手上拎著的酒更是不清。一雙硬底的牛皮靴,白日裡還不覺得什麼,在這樣安靜的夜,顯得格外突兀。
咚咚。咚咚。沉重的腳步驚飛了一地麻雀。容拓定睛細看,沈慕白跟前的一片空地上,有一層軟軟的白雪,上面撒了幾粒沒有被吃完的稻穀。
“麻雀被嚇飛了。”沈慕白將手裡殘存的稻穀放回小瓷甕中。
容拓愣了愣,隨即爽朗大笑“袁兄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這來喂麻雀?”也不待沈慕白回答,接話到“麻雀有什麼好喂的,不如咱哥倆喝一杯?”
容拓走到沈慕白對面坐下,將手中沉重的酒罈放在桌上。壇底和青石的桌面磕出一聲悶響,容拓嘿嘿一笑,將懷裡揣著的五香蠶豆攤在了桌上。
“我不飲酒。”沈慕白放下了手中的小瓷甕,對容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