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活下來就好。
瀏覽了一遍又一遍任務的名單,掃視著身邊的兄弟,淚珠不自覺地劃過臉龐。
“真是的,哭什麼。宇邪,你這樣可不像是男子漢。”其中一個男孩搭上他的肩,毫不客氣地重重拍打他的背,直到將他打得直咳嗽,才鬆開了手。
那人是笑著的,儘管看上去那麼不真實。
“你說誰不是男子漢?”
“怎麼,想掐架?誰怕誰!”
也不知怎的,竟然就變成了混戰的局面,幾人笑著打成了一團,竟然也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仰面朝天。第一個揍了歐陽宇邪的男孩歪過頭,戳了戳兄弟的胳膊。
“我們會完成任務,然後活著回來,對吧?”
他努力做出樂觀的樣子,歐陽宇邪再怎麼牴觸,也不好說得那麼直白。
“會吧……大概……”
他也想活下去,再次和兄弟一起擁著、鬧著,即使這裡的生活如同煉獄,也好過生死離別。至少有人陪在身邊,在他高興時與他分享,沮喪時給他安慰,消極時一拳將他揍醒。
這些是患難與共的好兄弟啊!
歐陽宇邪覺得自己豁達,能將什麼都看得開。他覺得自己就算會發發牢騷抱怨幾聲,也不會真的恨上什麼人,甚至產生厭世的情緒。
那場無情的任務通告,讓他第一次產生了叛逆之心。
如果沒有龍宸宮就好了。
在執行任務前的那些日子,他總是儘可能地和小五呆在一起。小五對他們的任務並不知情——宮規如此,特別是這種絕密級別的任務,誰要是洩露出去一點點,不用等到做任務的時候,剛說出口就可能腦袋搬家。
小五的神情如常,並未發現歐陽宇邪的異樣,歐陽宇邪也樂得如此,雖說紙包不住火,但至少能包到他們離開的那天吧。
然後,讓自己從小五的記憶中消失,也不必痛苦……
“宇邪,明天就要出發了吧。”一個兄弟拍拍他的肩,坐在他身側。
苦澀——這是唯一能形容他們此時心情的形容詞。
剛被接進龍宸宮,誰不是滿懷凌雲壯志,等著一飛沖天,驚天動地?可如今,他們被當成了殺人機器,曾經的遠大理想早已被殘酷的現實磨損了稜角,可他們卻無能為力。痛恨,只能痛恨這樣渺小的自己。
“宇邪,如果我們能活著回來,不如試著闖闖外面的世界吧。我們的世界多麼有限,只能在這一片狹小的空間內過活……這樣的人生,有何意義?”
“如果那麼做的話,只會使我們死得更快。”
“……如果非死不可,那我寧願為自己而死,而不是被囚在這裡,做龍宸宮的傀儡。宇邪,如果任務真的成功了,我想去羽剎宮拜師。”
歐陽宇邪滿臉震驚,像是聽見了天方夜譚。
“你能保證他們不會像龍宸宮這樣對待我們?”
“……試試看吧,為了自己的人生,也得搏一搏不是嗎?”
歐陽宇邪沉默以對,注視著斜下的夕陽。
“我們生命的盡頭在哪裡,早就不是自己能掌握得了的了。”
“宇邪,這可不像你,你總是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今天的你,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世事無常。”歐陽宇邪吐出四個字,心裡滿是惆悵。
他又何曾不是時間的受害者?
第二日清晨,天還未亮,趁著其他人還沒有起床,被選中參加任務的幾人早早地出了門,在場上等待著的是幾名遮住了容貌的男子,從手臂上的青龍暗印上不難認出那是龍宸宮的弟子,也有可能是他們這種人的前輩。
屬於龍宸宮,不論身份職位高低,都會被刻上同樣的痕跡——青龍暗印。
通常都是刻印在手背,可不知為何歐陽宇邪卻是個特例。硬是被按在床上一個時辰沒能動彈,等身後的雕刻時將刺青完成好時,歐陽宇邪早已昏迷了過去。
如今,後背的痛苦仍能清晰地回想起來。
像來時一樣,幾個年長的弟子一人拉過一人,給歐陽宇邪他們蒙上眼罩,幾個起落,已然離開了原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歐陽宇邪感到自己被人推了一把,倒在冰冷的地上。
“到這裡就行了。”冷清的聲音傳至耳畔,歐陽宇邪扯下黑布,看見一張冷冰冰的臉,“這是地圖,上面的紅色圓圈是魔門的所在地,藍色則是你們現在的位置。往北幾里內就能找到城鎮,失敗的結果,你們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