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樹也是白色,草也被覆蓋。白得扎眼,卻純淨得彷彿可以淨化心靈,我終於有些明白人界和魔界的區別了。
依稀記得我來時是春天,漫山遍野的花朵盛放。夏日之時,池中蓮花淡而寧靜,蟬鳴聒噪。秋日落葉滿地,璀璨金黃。冬日初雪,就是此時。
四季輪迴,我都經歷而來,現在是最後一個季節。記得剎瓔曾說一年之期,我被莫名其妙帶到人界之後,這一個季節過去,我們似乎就要回去了。
“翼兒?”剎瓔在我耳邊輕輕說,“怎麼了?”
“沒。”我搖搖頭,“景緻太美了,有些驚訝。”
“人界是個神奇的地方吧。”他低笑起來,“若讓我選擇,我情願選擇在這裡生活。你呢?”
“你喜歡的我都喜歡!”我轉頭,抱住他的脖子吻他。他的舌頭輕輕舔舐著我,一如既往的溫柔。
“主子!”
剎瓔放開我,看著身後呆愣的枯繭。枯繭咳一聲:“來得不是時候。”
枯繭和雪茹都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情。斐儒白也知道。
三個人知道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得特別驚訝,彷彿就是等著我們把事情說出一般。枯繭後來說,你們覺得你們平時親親密密的,我們真沒看出什麼來麼?
那種被人發現的甜蜜,讓我覺得自己特別娘。像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天天捧著思春的心。不過在剎瓔的面前,我就是個情竇初開的人。
剎瓔大我兩百歲。他卻說他從未對一個人心動過,除了我。
天下最美情話,不過如此。又有何求。
“什麼事?”剎瓔向前走了兩步,枯繭說:“我當只有主子一個人,就闖進來了。”
剎瓔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到枯繭身邊:“去那邊說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我站在原地發呆。看著窗外的雪。
死枯繭。壞老子好事。看我下次不逮住你。
只是到了下午,兩人也沒有出現,我百無聊賴。雪茹說:“主子,出去玩雪麼?叫上簫家的小少爺。”
簫敘那小子,自從第一次來了之後,現在同我們熟得不得了。下雪的好日子,他不請自來,裹著厚厚的棉襖,兩隻細手臂套著鹿皮手套。他眼睛特別大,笑起來露出白牙。
“哥哥!”他跑過來撲到我的懷中,我穩穩接住他。
“打雪仗!”他高興提議著,我側頭看他:“什麼?打仗?”
“就是這樣!”
忽然一團雪往我頭上砸,我大叫一聲,轉頭看見雪茹手中沾著雪,笑嘻嘻地對著我。我說:“雪!茹!欺負到主子頭上來了!”
“嘻嘻,主子。”她跑到簫敘的身邊,在他耳邊道,“我們一起打他。”
“好!”簫敘往地上抓了一把雪就朝我扔。
我當然不認輸,也抓著雪回敬他。這樣一來而去,身上沾著雪水,溼乎乎的一大片。
我們卻玩得忘了形。
眼看天暗下來了,斐儒白說,不送小少爺回去又得暗罵。
一場雪仗結束,小敘不捨地同我道別。我幫他擦掉臉上的水,告訴他回去記得洗澡。他高高興興同我道了別。
天變成昏暗的顏色,看來又是一場大雪降至。雪茹說她去收拾東西,叫我自己去洗澡。我應了兩聲,最後留戀了一眼大雪前的天空。
一手抹著滿臉的水,一手抱怨著這雪仗真是,弄得人渾身不舒服。走過北屋的時候,忽然聽見裡面有人在談論事情。
我走到旁邊,貼著門聽。
“主子,我是真心對你說的。”是枯繭的聲音。
我拿手在床上戳了一個洞,小心翼翼往裡面瞄,就看見剎瓔和枯繭面對面站著。剎瓔離門很近。不知道他們在說著什麼話題。但從這個角度看,枯繭的臉色不太好。
“主子?”
“現在你也開始質疑我說話了?”剎瓔淡淡問。
“屬下不敢!”枯繭咬了咬嘴唇,對剎瓔弓□子,然後迅速抬起頭:“但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我一直把烙翼當做自己的弟弟。若是是弟弟的事,你能不管麼!”
跟我什麼關係?
我愣了一下,嘴微微張開。然後,聽見剎瓔深深吸了口氣,吐出來。
“我只是利用他,你應該一開始就明白。”
平淡的語氣,一如剎瓔曾經對我說話的口吻。彷彿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如此淡然,如此冷漠。
我被迫自己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