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渠晏見一黑衣人隱入了帳內,便警惕探去。
入帳,才發現卸了面巾的黑衣人竟是那少年。
暈黃的燭光下襯得他的臉幾近透明的蒼白,身上隱約傳來淡淡的血腥味。
他去暗殺了敵人的主將。
敵方的將領是他所最尊敬的對手,他年近五旬立守邊關二十餘年,深受愛戴,英雄相惜,他不該相信一代名將竟然就這麼死於暗殺?
這晚他們吵了有史以來最兇的一次架,渠晏暴怒而走。
當晚他消沉的回到帳內,裡面得元帥,他的祖父等候已久。
少年當上將領已近三年,軍中對他非議甚多,現下他又魯莽暗殺了敵方德高望重的老將軍,勢必會成為眾人之矢。
並且渠晏老爺子說了最致命的一點:以少年的陰狠決斷,還有他的身手……
他在幾萬大軍之下還能如此悄無聲息,拿下對方大將的首級,區區一個少年怎能有如此可怕的能耐?他一個殺手,混入軍營裡究竟有何可怕居心!
最後,次日揮兵出戰的是還受著重傷的少年將軍。面對憤然暴怒的敵軍,也沒有任何援兵,一直支撐到了天際殘霞,終於全軍覆沒,少年被生擒當了戰俘。
隨後的幾場戰役,失去了一員虎將,繁忙得軍務把一切填得滿滿的,渠晏沒時間,也不願再去想其他。
少年戰敗的月餘之後,一個少女怒闖他的軍帳。
渠晏認出那是不久前少年身邊常隨的一個小軍醫,原來竟是女妝。
但是任憑少女的吵鬧叫囂,他還是決然的將其轟出了軍營。
“你會後悔的!”少女忿恨的聲嘶力竭的對他喊道:“渠晏!你一定會後悔的!”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少女。
戰爭在一月後以敵軍退兵的勝利告終。
距此,少年已經在敵軍兩個月了,渠晏相信,以他剛硬的個性,從他口中是問不出什麼的,這也是渠晏老爺子大膽設計將他捨棄的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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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捷,渠晏凱旋而歸回到了故鄉。
一切都已變得美好,仗打贏了,百姓不受侵犯,維護了朝廷的尊嚴……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只是偶在十五之日,會念起稚嫩的高傲冷寂的少年罷了。
確實,不論從哪方面來看,比起軍人他更適合做一個殺手。
無怪於祖父對他的防備。
他太年輕,太過魯莽。
待到某日,他聽見說書的人說起了他的惡行。
無論是真實的,還是誇大的,無論是否為他所做的。
祖父對他說那個少年殺手是個威脅,來歷不明,又怎能身要職。
渠晏知道他跟本就不會在意這個。
他被人推到了風尖浪口之上,他被人“培育”成了眾人之矢。
古有張飛殘暴致使最後半夜被自己計程車兵割下頭顱做為敵軍的獻忠……但他也是譽為良將。
壞的惡的他全包攬,他包攬的是他們整個大軍的虛偽。如果真的是如此容不下他的行為,又怎麼會實踐?又為什麼沒有人站出來制止,說不行呢?
渠晏自嘲的想,同是被人喻為年輕將軍,他的尊敬是踏在了少年的罵名之上。
三人能成虎,當一件事已經成為了定勢,就再難以改變人們的看法。渠晏曾經想要澄清真相,可是那樣的後果他擔不起。
祖父,朝廷,多少人的名聲和百姓的信仰。
在愧疚中,他仍是會常常想起那個少年,被誤做少女,陶瓷一樣細膩,他是那麼纖細,卻能一身戎馬。
他被俘之後,只有一個少女到自己眼前罵著吵著為他理論。也只有一個她。
真是可悲又可憐。
他開始收集起少年的訊息,盡力打聽,也只到第三日他殺出了地牢,敵國搜尋未果,至此再無訊息。
就仿若人間蒸發般,生死未知。
那是渠晏想象不到那時的宛若地獄的修羅血腥之景。
少年知道真相,在灰暗的三月後。
所有人都在騙他,所有早已面目全非。
他維護了一群道貌岸然的騙子,包括他唯一認同的渠晏。
傳言說逃脫那天從地牢裡流出的液體能匯成一條河。
他就像一隻強壯的猛獸,傻傻的幫別人打跑了別的兇獸。
就像古時候的周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