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白安宇的病房,卻發現他人並不在這裡。
醫院後身有一個用作讓病人休息和散步的花園,炎風並不確定安宇是不是會在那裡,只是全無頭
緒的迫切著想要找到他,於是他一路飛奔著,來到那片花園。
他穿著的灰色格子的病號服,略有些肥大的衣服在奔跑的過程中發出呼呼的聲響,他忘記了自己
虛弱的即將癱倒的身體,本能一樣在花園裡的各個角落尋找了那人的蹤跡。
他穿過鬱鬱蔥蔥的小徑,跑過波光微暖的湖邊,他的力氣正在從身體裡流走,眼前似乎已經出現
了模糊的虛影。
他有多怕尚未看上他一眼就倒在這裡,他有多怕……在找到他之前自己就已經耗盡了一生……
他焦急的甚至可以分明的聽見自己的心跳,他四處尋找,一個轉身卻見他的少年正坐在湖邊樹下
的藤椅鞦韆上。
他獨自坐著,安靜的觀望著湖面上粼粼的水色,樹葉間細碎的陽光落在他線條靜好的側臉,他整
個人都陷在一片光影交錯的中間,憂鬱之間又帶著波瀾不驚的驚豔。
炎風看著他,那個少年永遠都美的一塌糊塗,只是如今,那樣的美麗再也不是為他而綻放。
他們相隔不到一百米的距離,卻彷彿站在光年彼岸般的遙遠,他無法向他走過去,因為彼此間橫
亙著名為記憶裂痕的深淵。
他躲在一棵樹的後面,看著他,看著看著就突然無法可忍的哽咽起來,他哭得像一個孩子,他迷
路了,並且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是不是,那些距離,很快就要從“記憶”上升到“生與死”……
他其實很害怕。
害怕白安宇記起他的時候,自己也將離開他的身邊。
害怕如果他一直不會記起,那麼自己就將抱著一世的孤獨死去,甚至沒有一個人會為自己的離開
而落淚,就好像自己從未到過這個世界一樣。
害怕白安宇經由某個契機回憶起了種種過往,可是那時,自己已經不在……
是不是如果不愛了,就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不用痛……不必死……
可是最最悲哀的是,哪怕事已至此,就算痛的快要崩碎,累的快要窒息,假若重頭來過……他還
是會選擇再愛一次。
他調整好呼吸,帶起口罩,一步步,走向他生命裡註定的劫數。
白安宇回頭的時候,看見那個人向自己走過來,他逆著光,寬闊的灰色格子病服在他身上卻有種
莫名的洗練好看,他帶著白色的口罩,栗色的發微微的遮住的臉,看不清他的目光。
即使無法看見他的面容也足以讓人感覺到他的美好。
如同風一樣的乾淨和清爽,陽光一樣和煦明媚。
安宇長久的看著他,眼裡驀然出現了不同於方才的光彩,那一抹光彩在他眼裡轉瞬即逝,綻放之
後便迅速的熄滅,即便如此,炎風卻還是捕捉到了,那微小的變化。
炎風因了那一絲的動容,胸口開始了激烈的翻湧和疼痛。安宇果真還是無法對於自己失掉那一份
刻骨銘心的感覺,即使記憶不在了,他依舊會心動……
他沒有想到安宇會主動和自己說話,聽到他聲音的一刻,突然感激的想要落淚。
他問他:“你也是這裡的病人嗎?”
心裡又是一陣抽搐,雖然已經知道他的忘記,直面現實的時候竟依舊如此艱難。
炎風艱難的點頭,然後低低的回了句:“是啊。”
只是怕他聽見自己的哽咽和顫抖罷了,他還是用很輕的聲音說著:“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安宇開始顯得有些猶豫,隨後點了點頭。
他們安靜的坐在彼此的身旁,卻沒有絲毫的溫度,無話可說,這樣的光景,悲哀的讓人想哭。
不能這樣一直無話,炎風開口問道:“你在哪個病房?”
其實他是知道的,只是單純的想聽他的聲音,單純的不想浪費僅剩的時間。
安宇轉頭看他,然後微微的笑了,他說:“這是秘密。”
久違的笑容,炎風感覺他很久很久都沒再見過他如此純淨透明的笑了,也只有在他們初識的時候
他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吧。
“你為什麼戴著口罩?天氣不是很冷啊。”安宇認真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