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令聽著他的話,便想到當日還未結丹時,也曾在這裡和池煦一起對付鬼修,對這些與自己那時修為相當的少年倒是少了幾分殺機。他也有心知道那些鬼修的情形,又問道:“這些鬼修在其他州多麼?可有人檢視過東海附近,海邊和蓬萊三島那裡可還有什麼訊息?”
那裡還有一片充滿死氣和陰魄殘破洞天,若有鬼物佔了那裡,說不準養幾年又能出一個和吞噬了湛墨的神君一樣法力深厚的鬼修。
更要緊的是,那洞天外數百里就是湛墨的冰揭羅宮。如今湛墨雖化了人身,但那宮殿卻不能隨意易主,將來還該要由湛墨掌控。金龍威嚴華美的身軀彷彿就印在他眼前,而那身軀被烈火灼燒的模樣更是深深鐫刻在他心底。樂令呼吸微覺粗重,緩緩回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弟子。湛墨也不小了,修行也算小有成就,他這個元神真人也有了幾分實力,該是回去叫他重掌自己領地的時候了。
樂令目光一閃,眼神重落到被他抓在手裡的少年身上。那修士早已失去了揣度人心的能力,只順著他方才問的話答道:“東海被死氣所汙,有數百里海域都已是寸草不生了,似乎鬼物就是從那裡生出來的。好在東海之濱有羅浮劍宗坐鎮,對付此物已有經驗,那些新生鬼物大部分被攔在了黃曾州之外,來不及化身為人。但早前潛入六州的鬼物還有許多,現在我們四處巡視,也是為了早日查出這些漏網之魚。”
東海大片海域橫遭死氣汙染……十有八、九就是那處洞天。樂令看再問不出什麼,又不欲和辰宿宗無故結怨,問了問這些人巡邏的路線,便將他們的記憶抽取出來,扔下他們,仍舊帶著湛墨往東南曲折飛行。
到了薊府之後,他們師徒才按下雲頭,找到了俞檻所指的位置。湛墨生母在支系也只是遠支族親,他生下來就叫樂令抱去羅浮,也沒在本家測過資質,俞家的人自然不認得他。樂令帶著他在門外求見時,守門家僕態度都冷淡至極,連門也不願開。
因薊府裡也有辰宿宗的人坐鎮,樂令本來打算省事,不想亮明修士身份。可被人晾在門外一盞茶的工夫也不得見主人,任是誰也等不下去。他只好帶著徒兒憑空而行,直走上牆頭,就從空中走進了俞府,神識略一掃,就在眾人驚訝慨嘆的目光中往建得最精美的一處院落走去。
那院中有一名外表看來年逾四旬的中年男子,身上元神真氣流轉,力量遠比其他院落中的人更強。若單以精氣量來看,竟堪與築基後期的修士相比,只是體內元精尚未化炁,也沒煉出築基真種。那人耳目也十分靈敏,樂令師徒才走到院中,他就感到了湛墨的氣息,在房中朗聲喝道:“不知是哪位朋友到我俞府做客,可否當面相見?”
樂令拉著徒弟落了地,擺出世外高人的風度,淡淡應了一聲:“貧道三十年前在平郡俞府收了一名幼兒做親傳弟子,如今徒兒長大了,我想為他討一本俞府中人該有的高階功法。”
那男子正是俞家現在的家主俞正,其修為身份,在國都以至整個文舉州內都是少有人及。哪怕是辰宿宗派來的修士,也有許多人修為及不上他,更沒有敢這樣光明正大闖上門來要修行秘笈的。
他心中有些不悅,但仔細看向樂令和湛墨之後便把那點不悅嚥了回去。
這兩人當中,湛墨修為低些,身上卻隱隱有種壓制他的力量,這力量並非修為武力上的差距,而是來自血脈之中,天生的沉服與壓制。而樂令的修為他更是完全看不穿,之前兩人還在院落中時,他就只感覺到一個人的存在,直到他們走進來站在他眼前這麼許久,他的靈識和一向依賴的直覺還是感覺不到樂令的存在。
這樣的人不是他惹得起的。可是俞家的功法,也不能因為他一時軟弱就交給了外人。俞正定了定神,起身答道:“若這位真是俞家子孫,繼承了俞家血脈傳承,我自然要好生栽培他。若他不是俞家子弟,哪怕前輩法力多高,也請恕俞某不知好歹。”
湛墨冷哼一聲,淡淡說道:“這些凡人的修行法訣又能有多好,我看了俞家那本,也可推測高階些的是什麼樣的。”
樂令卻是一定要給他尋了最好的功法,便點頭答應,由著俞家的人弄了儀式,割破湛墨的指頭放血,將血珠在一片接近圓形的碧玉上。那東西上頭流轉著淡淡寶光,不像是俞家這些不能修仙的人煉得出來的,倒像是真的龍鱗煉製成形。
樂令正在猜測其來歷,俞正已在旁介紹道:“我俞家祖上有真龍血脈,這片龍鱗便是我先祖從頸下拔出的逆鱗煉製而成。若是俞家之人的血脈碰上,便會發出盈盈光彩,越是血脈純正之人光芒便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