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自己被設計陰死,也足令他心緒大亂。而被秦休所殺時的怨毒之意更是一直籠罩在他心頭,氤氳不去。
兩人曾經恩深愛重時的歡娛,如今再想起也成了絕大諷刺,令他越發厭惡——當年他本是幽藏宗掌門玄闕老祖的愛徒,在玄闕老祖飛昇後更是地位超然,升任了幽藏宗長老,師兄就任掌門後也對他禮讓有加。而他的修為境界也直追師尊,二百年前便已摸到了陽神脫胎的門檻。
可自一百六十年前探索鈞天寶境時與秦休相遇,他這一生便告顛覆。那時他就如著了魔一般迷戀秦休,主動隱瞞身份與其結交,並將宗門許多珍貴丹藥法寶送與他,助他提升功力。正式定情後,他甚至不惜折損修為,修習以採補功法,以自身為爐鼎補益秦休,只為讓他早日結成元嬰,得與自己並肩而立……
就在秦休與雲錚暗地聯手,設計殺他時,他依舊毫無所覺,一心只想著秦休剛剛結成元嬰,需得為他尋來五行精氣澆築,使他元神早日穩固。
那一日在雁門遺府相見前,他才剛從已飛昇上界的師尊手中求了內含陰陽五行精氣的洞真陰陽陟降盤。本想煉化其中寶禁之後,親手替秦休澆築元神;可秦休約得太急,他便只將神識印入此寶中樞,抹去師尊玄闕老祖留下的神識,打算將陰陽陟降盤直接送與秦休,教他煉化之法。
可憐他一番苦心,這件至寶卻連送出去的機會都沒有。
秦休那時急著殺他,哪有耐心聽他說話。兩人才見面,便要與他行雲雨之事,於交合間以採補手法損耗他的真元。後來更是在他神魂若醉、身軀無力之時驟起發難,與同門聯手偷施暗算。
若非如此,他與秦休隔著三個小境界,鬥法經驗更是遠勝於他,又怎麼會敗得這樣悽慘?最後生死關頭,他逼不得已自爆元神,才終於搶出一線生機,將核心真靈遁出轉世。
說來好笑,他死於秦休之手,卻不知為何投生到了秦休出身的修真世家——羅浮秦家,從名震天下的幽藏魔宗元神長老一變而成了正道名門的子弟。
這一世出生不久,便聽各色人等講過無數遍秦修如何修為深厚、劍法如神,才剛修成元嬰便與一個同樣少年英材的同門聯手,殺了自己這個積年元神的老魔。只是他與秦休那段關係已被刪得乾乾淨淨,更無人知道那位聲名赫赫的正道真人當初如何沉迷在他這個魔頭身上……
每一次聽人說起,樂令就能隱隱感到元嬰破碎的鑽心痛楚,心頭恨意也更深幾分。心湖翻騰間,一層氤氳霧氣不知何時在他五內凝聚,滋生出陣陣怨毒陰鬱氣息,漸漸籠向腦中識海。
他微有所覺,從懷中摸出一張折成八卦形的敕符,一手掐定法訣,口中低誦《拂魔咒》,輕輕一呼,那道心魔念頭便無力抗拒地隨著氣息噴至符上,化作其上一道黯淡符紋。
封印了那道念頭,樂令也如虛脫一般倒在床上,冰涼的汗水順著額頭滾滾而落。驅除魔念極耗元氣,縱然有符咒相助,煉化一回心魔也要耗去體內五成以上精氣,更要花數日工夫才能補回。
唉……若是已打通玄關祖竅,入了仙途,這點心魔於他便是動念可滅的了。
論起這具肉身的資質其實並不算差,只因他轉世時真靈受損,出生後十餘年間一直將工夫花在穩固魂魄上,鍛體進度極慢。直至三年前魂魄大體凝實,才有餘裕著手打通氣脈,因些至今還未能修至鍛體期圓滿,仍舊只是凡人之軀。
樂令靜靜調息,等到力氣恢復了幾分,便收起那張敕符,按著秦家傳下的鍛體功法運轉體內精氣。內息漸漸暢通,一點似陰似陽的清氣從他丹田中升起。其中一道細細清氣化作星點靈光散於經脈之間,一點點推動著經脈淤塞氣;更多的清氣卻是直接滲入識海之中,補益盤旋其中的魂魄真靈。
那道清氣起處,隱隱可見一個八卦形的黑色小盤,其材質非金非石,形象古樸無華,盤面上流動著數個光芒閃爍、變化莫測的道種真文,令人一望之下便覺目眩神移。這正是他當初為了替秦修凝鍊元嬰而向師尊玄闕老祖苦求來的洞真陰陽陟降盤。
他自爆元嬰時,唯有這件法寶不曾毀掉,並還隨著他一道轉世,出生以來便一直溫養在他丹田當中。只可惜前世他來不及祭煉此寶,今生又未能踏入仙關,眼下只能籍著那點神識勾連,呼叫其中少許陰陽之氣溫養神魂。
行功約有一個時辰左右,那道清光便不再流轉。樂令回視體內,見得淤塞的經脈又有一處鬆動,魂魄散發的白光也隱隱亮了幾分。這速度與他前世自是不能相比,但應當足以在半年內突破玄關了。明年六月便是羅浮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