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昕不好再反駁,即便是身邊的男子也是個蒙古人,他都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將軍忽的停下腳步,凝望深鎖眉頭的校尉,很赤誠的說:“我已將你視作知己,你有任何事都要對我明講,羅鵬定然會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我們蒙古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朋友背叛。”
趙孟昕苦澀的笑了:“你何必說出如此重的話來?”他是宋國人,又帶著奇怪的胎記,無論如何也沒法子和此人稱兄道弟,做無話不談的知己吧?
羅鵬扶住他的肩膀,柔情蜜意的答道:“人這輩子總會有一次不計回報的付出,我願將這份真情贈予柏彥。”
校尉的心情可謂低落至極,面對蒙古將軍無比熾烈的感情,他非但不能回應,反而還要處心積慮的加以利用,雖然一切都是為了國家大義,但手段卻是如此的卑劣,這種卑鄙行徑令人不恥,一旦東窗事發必然會遭到羅鵬的極度厭惡和憤恨!
回到客棧,兩人還是敲開了黃梁子的房門,因為趙孟昕腰後的胎記摸著燙手,刺痛難忍,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和脊背掉落下來,痛楚好比鐵錐刺骨,就連大男人都無法忍受。
道長叫他躺在羅漢床上,讓斯熱去打熱水,往熱水裡放上了清涼的藥草,親自幫趙孟昕擦拭腰後腫脹的胎記。
嘎爾迪坐在一旁關切的問:“他何時能好起來?”
“不好說啊,除非能讓他在沒有龍氣的地方休養,否則他就會一直受到靈氣的影響,疼痛不已,這個胎記顯然還會繼續長大的。”雖然從未見過龍氣在凡人身上附著的情況,但趙孟昕卻也不算個完全的凡人,雖然他並未修成正果,也能看出此人前世絕非肉眼凡胎,而是如假包換的龍族。
但為何龍感湖中的守護神要將元氣分給趙孟昕,他也不得其解,或許因為曾是同族,所以才會互相幫扶麼?
咬著嘴唇的柏彥吃力的說道:“方才道長為我熱敷,已好些了。”要是現在就退出,他不是眼睜睜的放棄了大好的機會?
“這隻能暫時幫你解痛,明日我們啟程吧,此地龍氣太盛,得讓校尉在馬車內休息。”黃梁子身為頭疼,他只怕越往南走,此人的病痛就會越發加深,若是師傅在就好了,他老人家一定有辦法治癒校尉的怪病。
“好,明日我們就乘渡船過長江口。”雖然尋龍脈事關重要,但柏彥的性命則更寶貴,他立馬就讓斯熱速速收拾行囊了。
就在四人打算離開龍感湖的時候,屋簷上趴著的兩條蛇已將看到的情況告之了住在不遠處寺廟中的喇嘛楊璉真迦,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大和尚的眼睛。
兩日後,嘎爾迪一行人渡過了長江,來到了鄱陽湖北岸的石鐘山,石鐘山天塹後有一個小鎮,這兩天他們就在鎮上休整,採購日用品和食物。
在石鐘山附近駐紮著為數不少的抗元義軍,而首領就是不願以賈似道黨羽同流合汙的前禮部尚書江萬載,他麾下的義軍也多數是江氏子弟。
三年前,在臨安時,趙孟昕曾與江萬載,和江萬里有過兩面之緣,對於這兩位前輩的人品和才學他欽佩不已,只可惜無緣拜在他們的麾下,如今則更不可能了。
站在江邊的客棧內眺望鄱陽湖口,校尉的心情略微好了幾分。至少這片土地,還在漢人手中,這能讓他稍感安慰。
“別讓風吹到,吃了藥歇著吧?”羅鵬端著剛熬好的藥走了進來,關好了房門。
他微笑著答道:“已經不礙事了。”腰後的胎記越到深夜就越會刺痛不已,他往往要咬牙熬很久才能睡去。
蒙古男子知道他在說謊,便把藥遞到他手中,柔聲說:“每晚你睡不著,我都知道!”
柏彥喝下了苦澀的湯藥,便披上外衫說道:“趁著還沒天黑,我想去附近走走。”
嘎爾迪自然不能讓他獨來獨往,就帶上馬刀同趙孟昕下了樓,來到了冷清清的鎮上。
湖邊刮來的清風吹亂了兩人的髮絲,高大的蒙古男子見四下無人就幫孟昕捋順了額前的劉海,他很享受和校尉悠閒散步的時光。
趙孟昕聞到溼潤的空氣,便舒服的伸伸胳膊,自從被俘降元后,他便越發的喜歡呆在水中了,只要到了水邊就會有想下水的衝動。看來,是他後背上的龍喜歡水,浸入水中後全身都會清涼涼的,胎記便不會痛了。
見到校尉站在岸邊眺望一望無際的湖水,嘎爾迪低聲問:“想去湖中洗澡?”
他苦惱的答道:“每日不在水裡待會兒,就覺得很不自在。”好像自己原本就應該生在水中,長在水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