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夏瑜,多少有些不放心,但此時兩軍對戰已近生死相持之境,稍有疏失便一潰千里,所以江奪顧不得多想,領命引騎兵分兵而去。
此時的燕軍在白雪大地上,便像一塊厚厚的大餅,中間被齊軍撕開,側翼則被騎兵一口一口的吞食,繃緊神經中軍坐鎮指揮的公子服人此時已經注意到了五色騎兵的轉移,久經戰陣的公子服人已經從這短暫的交鋒中敏銳的意識到了一件事情——戰爭的形式已經改變了。
騎兵直接衝撞敵不過厚重的戰車,但騎兵太輕快!笨重的戰車在機動性極強的騎兵面前,很難發揮戰力。不僅戰車,列國慣常配備的步卒,在騎兵面前,尤其是配備了像齊軍這樣強勁連發弩的騎兵,除非訓練精良結陣而戰,否則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這馳騁中原大地多年的戰車,也許已經不再適合現在的戰爭了。
江奪領五色騎兵分兵繼續在燕軍後翼、左右翼之間來回突擊,收繳著燕國士卒的性命,繼續一口口的啃食著燕軍這塊鋪在平地上的“大餅”,像一條來回遊移扭曲毒蛇,每一口的攻擊都是死神鐮刀的起舞。
所有燕軍將領此時都意識到了戰局已經漸漸朝著了不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再這樣被一路壓著打下去,當兵力被削弱到只餘中軍主陣時,就是燕軍全軍覆滅主將被俘的時候。
齊軍也察覺到了勝利的天平已經漸漸向己方傾斜,包括此時橫插在燕軍中心正被燕國戰車部隊圍著打的田舒,立時精神大振,呼喝指揮己方的輕戰車,死死拖住燕軍的厚重四人戰車,讓相對步卒速度較快的燕軍戰車不得分兵突圍。
公子服人一如往昔,黝黑的面容此時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彷彿已經化作一座山石,牢牢矗立在大纛將旗之下,因為他知道此時此刻,只有他不動搖,跟隨他的三軍將士才能不動搖,只有他鎮定,處於下風的燕軍將士才能鎮定,只要他稍有失措,燕軍的潰散便近在眼前了。
而在堅硬冷肅的外表下,公子服人心中幾近咆哮,他想起他屢次向父兄表奏請求簡拔軍中將領,但都被父兄以“官署各職,均為世襲,祖制不可變”為由拒絕,若非如此,他豈會此時手中無將可用!
心中咆哮著,但突的公子服人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一直跟隨在側的自己的老師孤竹先生。
孤竹存阿此時眉頭緊皺,顯然也是為此時戰局的不利狀況而憂心,突然間公子服人目光肅然的盯著自己,嚇了一跳,還沒等出口詢問,公子服人已經開口,道:“先生,我們換下衣服!”
夏瑜與田襄在燕軍前翼遊移,一點點的蠶食著燕軍前翼的兵力,直到燕軍陣中突變,一隊卸掉了戰車騎在馬背上的燕軍從中軍向前翼移動,夏瑜看得皺眉,如此變陣有何意圖?以騎兵對騎兵?別開玩笑了,燕軍以為只要騎上馬背就叫做騎兵了嗎,沒有連發弩,沒有五色指揮旗,沒有識別旗語的訓練,這隊燕軍臨時組織起來的騎兵在夏瑜一手訓練出來的五色騎兵前,就是一盤待吃的菜。
不論怎麼看,此時燕軍的統帥都不像如此愚蠢讓部下送死的人。
然而令夏瑜意想不到的是,燕軍的統帥竟然真的如此愚蠢!這隻臨時拼湊起來的騎兵,竟然真的朝著他們衝了過來,竟然真的意圖以騎兵對騎兵!
不用夏瑜下令,跟隨在夏瑜身側的五色騎兵就集結弓弩手對著這隊朝著他們突進的燕軍“臨時騎兵”猛烈攻擊,然而如此猛烈的箭矢傾瀉,這隊燕軍騎兵竟然減員不多,即時有所傷亡,也是馬屁被箭矢射中,馬失傾折,騎在上面的人在疾馳中被甩出去而斃命。
夏瑜覺得不可置信,集結數千年科技精華,他親手繪製圖紙,監督打造的連發弩威力如何,他心知肚明,這群騎兵也沒見到穿了很厚的鎧甲,怎麼會射不穿!?
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夏瑜扯著脖子張望,逐漸逼近的這隊燕軍騎兵,看清楚後,脫口而出,罵道:“我去!羊皮襖!”
古羅馬曾經有過給士兵配備披風的軍規,不是因為好看拉風,而是在衝鋒中將披風揚起蓋住身體,可以抵擋箭矢,而此時這隊燕軍“臨時騎兵”全部都穿了羊皮襖,便於古羅馬人的披風有異曲同工之用——都使箭頭鑽不進去。
夏瑜皺眉,立即傳令,打出旗語,騎兵變陣,弓弩手後撤,配備短兵銳劍的近身搏殺騎兵打馬上前,嚴陣以待。
眼見這隊燕軍騎兵越來越近,羊皮襖也開始越來越擋不住連發弩的威力,不斷有人中箭倒地,慘叫聲連連,卻未曾稍阻這隊燕軍騎兵衝刺的步伐。
拋棄同袍,硬著密集的箭雨,自殺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