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常一抬手製止了田襄接下來的話,看著自己的兒子,田常神色嚴厲而慎重,道:“我知道阿襄你要說什麼,不要說了,阿襄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夠了,你,有沒有這個份自信壓制的住夏瑜?”
田襄愣了。
田常嚴厲的盯著田襄,一字一句道:“若我將夏瑜賜予你,你可有這份自信壓制得住他為你所用?你能否壓制的住他?”
田襄此時才有些明田常話中的意思,他知道此時此刻,他應該立即回答“能”,因為只有如此才是救下夏瑜,但潛意識裡的一陣悸動讓他突然說不出口。
他想起大敗越軍時,臨淄城下那一節一節“木炭”樣的越軍屍體,想起那一刻他由心底裡升起的膽顫;想起在與燕軍對決的戰場他眼見那披滿鮮血的“黑麵煞神”向著自己衝過來時,他顫抖著打馬轉頭狂奔;想起在燕軍囚禁之時,他第一次清楚的認識到,也許自己即無興國之才也無興國之膽,也第一次清楚的意識到,夏瑜比他強,強太多倍了,而這種幾乎是天縱的奇才是自己也許都難以企及的。
所以田襄顫抖了,那個“能”字,他說不出口。
自己的兒子自己怎麼可能不瞭解,田常看到田襄的樣子,哪怕不許多言,也知道那未曾出口的答案了。
田常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田襄急了,他是來替夏瑜求情的,若是此時就這麼離去了,那就是把夏瑜推進死地了,是以他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田常止住。
看著田襄,田常的眼中難得流露出幾絲溫情,道:“阿襄,我是你父親,知子莫若父,你騙不了我,也不用騙我,阿襄,你要知道,不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兒子,這田氏祖宗基業,都要有你承繼,夜深了,去休息吧。”
田襄看著自己的父親,終是再難說出什麼多餘的話,施禮而後退。
太師府。
太師內佐走至夏瑜往日住著的偏舍,問身側的下人道:“阿瑜幾日沒出來了?”
下人回答道:“三日了,送了膳食進去也不吃,就是坐著發呆。”
太師內佐已經頗為消瘦臉上更添了幾分憔悴,良久,嘆了口氣,吩咐身側家老,道:“去田至府上,把田舒叫來。”
家老有些猶豫,道:“這……田舒被他老父拘在府上,只怕過不來啊。”
太師內佐眼神章劃過一絲凌厲,但聲音去依舊很是平和,道:“去和田至說,今天不讓田舒過來,以後他們父子倆也永遠不用再來太師府了。”
家老在太師府日久,哪有分辨不出自己內主已經怒氣縈胸,趕緊低頭連勝稱是,轉身便親自去了田至府上。
半響,被拘了好幾天的田舒便被請進了太師府。
不過短短數日間,發生的事情卻如此之多,走進往昔熟悉的太師府邸卻讓田舒有了幾分恍如隔世之感。
走至太師內夏瑜所住的偏舍,田舒突然覺得喉頭有些發緊,眼睛開始有水意上湧,伸出手去,意欲敲門,但還沒等扣上門扉,那緊閉的門卻開了,一身著白色常服青年推門而出。
此時是正午,陽光照將下來,映在那依舊白皙細膩如皓玉的面板,已經有幾分舒展開了退了幾分青澀稚嫩的眉眼,依舊雋美無匹,卻不見往昔笑顏晏晏,多了幾絲冷意,是一瞬間田舒想起初見那時,也是這樣一個正午,天光正好,映在少年的眉眼上,那時他只覺得與少年相比,天底下的人都彷彿變作了泥土塵埃。
而今,有多久了,一年多了吧,少年好似長高了,也長開了,眉宇間的神情,帶了幾分清冷凌厲,卻是不能再稱職為少年了,依舊的是那組合起來依舊的勾魂奪魄,只是似乎有什麼已經不同了,不再相同。
☆、第111章
夏瑜見到田舒的第一句話是:“你知道西郭河他們葬在什麼地方嗎?”
田舒一愣;來的路上他心亂如麻,想過許多;想著他再見夏瑜時對方會說什麼?責怪自己?怨恨自己?或者向自己尋求安慰?卻從沒想過夏瑜再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是問西郭河的葬身之地。
田舒呆怔良久;才徐徐道:“在城北郊野。”這是他與老父田至跳腳爭吵時田至告訴他的。
夏瑜點了點頭;轉身關門;對田舒道:“你有其他事情嗎?”
田舒道:“沒……沒有。”他的官位已經被卸,此時哪裡還有什麼事情可忙。
夏瑜點頭,道:“沒事的話,和我走一趟北郊如何?”
田舒看著夏瑜,半響;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