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轉開了視線。
筆直的街道,枯落的枝頭,坐在副駕駛的賈溫有些出身地望著前面那輛車的車屁股,他閉上眼睛那刻,後悔鋪天蓋地,側眼去看景沉,一臉認真地握著駕駛盤的男人,嘴角總是流露著似笑非笑的曖昧意味。
賈溫嚥了咽口水,那句“我還是不想去了。”就像魚刺一般哽在喉嚨裡,最終像被醋酸消融,漫長的車程晃得他頹敗地抿起嘴唇。
四個半小時才到了目的地,旅途勞頓,賈溫伸了個懶腰,去不遠的便利店裡買了兩盒巧克力奶,遞給景沉,他卻睜大眼,擺擺手微笑著拒絕說:“抱歉,我不喜歡牛奶。”
賈溫扁扁嘴,有些侷促地拿著另外一盒,然後聽到景沉寬慰他說:“我喝礦泉水就可以。”他晃了晃手裡那瓶剩下三分之一的水瓶,笑容輕輕地揚著。
他的聲音是萬里挑一的乾淨,清澈地像水流和月光。音域寬闊,偏偏爆發力也驚人,陡然變高的音調就像翅膀鋪張那一刻,羽毛抖落,聲音碎成線條銳利的形狀,讓人驚醒,心臟微顫。
賈溫卻覺得這人莫測得看不透。無論怎麼溫雅和煦,那是表面,他看著景沉的眼眸,覺得有重若沉雲積澱,不該如此溫柔的。
“這裡我有六年沒有回來過了。”賈溫撕開紙盒上方的開口,喝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聲音都有些顫抖。景沉未曾言語,淡淡地睇過一眼,望著遠處重疊的雲。
這裡是賈溫居住了十七年的地方。六年之前連根拔起的過去,今日再次回訪,只得看見那根基脫去水分,奄奄一息。心裡更多的卻是陌生。
街道乾淨整齊,沒有高樓林立,一座座落地平房一如過去,透著熟悉的溫馨感覺,只是在他家落成滿地灰塵,毀於大火之後,那些溫馨都變得扎人。
無論如何,都覺得不可接近。
往事不堪回首。
重新坐回了車上,景沉開著車緩緩行駛,天上雲層迭跌,看不到陽光。車裡暖器很足,賈溫雙手交叉,指甲微薄涼意。
車子停在了一家名叫“墜落至你”的酒吧前停了下來。
下午並未開張,景沉默默地站在門口,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然後轉過頭對賈溫說:“稍微等下吧,等下有人過來開門。”然後走到路邊的欄杆那裡倚著。
黑色風衣,格子圍巾,乾淨的面孔,柔和的髮色,閃爍的耳釘,沉穩的模樣,笑起來卻又幾分天真。矛盾集合體。
“小意當時來唱歌的時候還只有16歲,我和其他幾個人當時為了徵主唱忙的焦頭爛額,有很多人來應徵,最後都覺得不滿意。看到小意的時候,我就在想這麼小的女孩子為什麼要來唱歌。那時候年輕,說話也挺不經大腦的,整個就一二百五,”他轉過頭來對我輕輕斂眉苦笑,“我就說,小妹妹你還是未成年吧。回去找媽媽吧。你知道她特拽,她甩都不甩我的還黑著張臉,說唱歌好聽不就行了麼。”
賈溫回想起她以前飛揚跋扈的樣子,笑容帶了點寵溺:“唱歌是挺好聽的。”
“自從她不在以後,我們幾個都想再也不找女主唱了,她是我們最寶貝的過去,不會再有人替代的。”
若有所指的微弱笑容,那雙眼眸泛著溼潤的光芒,宛若躺臥著片澤湖水,粼粼的,賈溫有些不敢直視,垂下頭時覺得呼吸困難。
“她,是怎麼死的?”
“生病。”
大概十分鐘以後,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小哥手插在口袋裡小跑了過來,手指將帽簷往上一拉,露出個燦爛的笑容:“好久不見。”
景沉走上前,拉了拉自己的衣領,彎彎唇角:“快點進去吧,外面好冷。“向手掌吹起,白氣一團一團的。
賈溫乖乖地跟在後面。鴨舌帽小哥背倚在看上去很重的玻璃門,在他走進去的時候,瞪大眼睛,一臉驚訝的表情:“你不是小意照片上的那個麼?“
賈溫抬起眼眸,目光沉靜。
從門外射進來筆直的白色陽光,落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猶如平滑的水面,賈溫看到細小的在空氣中飛舞的顆粒,鼻息間滿滿的冬天的味道。
以前很多事情賈溫都有意無意地忘記了,只有氣味在這逐漸隱沒的時間中彌足珍貴,清晰的牽動每一根神經。
“向你墜落”的裝修充斥著超簡潔的利落感覺,落落大方的桌簷壁臺,燈光像是輕輕點足的精靈,輕飄飄的起舞,一瓶一瓶洋酒擺在玻璃櫥櫃裡,深色的瓶身上反射著柔亮剔透的光。低調而華麗。
牆面上掛著漂亮的畫和照片。賈溫掃視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