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意識到自己身處病房時,第一時間轉臉看向自己的右臂,看到右臂上還纏著白色的繃帶,他的臉色更難看了。這樣的包紮手法不是他的,很顯然,他們已經看過他的右臂。左臂一撐就要起身,動了一下,才被脊椎骨傳來的刺痛驚到。
“別動,你現在不能亂動,醫生正在想辦法治療,你一定要配合才能康復。”看著顏希充滿防備的目光,臉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還剩幾個深的還在結痂,醫生已經用了藥,痂退掉之後,不會再臉上留疤,他們這一點能力還是有的。
“誰……”一開口,才發覺嗓子厚重沙啞的不像話,只能瞪著他。誰要你多管閒事,我的身體,我想怎樣是我的事!強行撐起身子坐起來,不理會埃爾奇維亞擔心的目光,坐起來還不算,挪動雙腿,還想下床。不知道他睡了多久,怎麼感覺這具身體不是他的了,僵硬遲鈍到顏希很費力才能聽他的話,到兩條腿都耷拉到床邊,顏希已經累得出汗了。
奇怪的是,埃爾奇維亞並沒有阻止顏希想要下床的動作,他坐在床邊,不看顏希,也沒有多餘的舉動。
“你在冥宮時的勇氣消失了嗎?不是應該越是恨我越想活下去?這樣才能報復我,如果現在死了,你再也沒有機會了。”語氣裡聽不出任何的自責、內疚和關心,像是完全在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顏希怔了怔,彷彿對埃爾奇維亞這樣的語氣感到陌生,隨後竟會覺得憤怒,怒的不是埃爾奇維亞,而是自己。他氣自己憑什麼一直以為只要逆他的意就能傷他?憑什麼那麼自信能用自己要挾到他?憑什麼那麼習慣成自然的接受他對自己的溫柔,只要有一絲改變他就會覺得生氣?憑什麼?
可是,即使這樣,他也不想將自己這麼懦弱的一面表現出來,“你沒資格跟我提冥宮!”
“沒有什麼是我不能做的,你要清楚……”本想順利說出來的話,到了嘴邊,到底還是停了一下,“想被我利用的人成千上萬,我沒必要一直在你身上花時間,棋子永遠只是一個棋子,沒有其他意義,我的確利用了你,趁我現在還有心情救你,你就應該感恩戴德的接受,如果你想死在這裡,我不會過問,我只能當你,連被我利用的價值也沒有了。”
“埃爾奇維亞!咳咳……咳……”被一股怒火衝的咳嗽起來,埃爾奇維亞冷眼旁觀,再沒有之前的溫柔了,目光冰冷,是那種高高在上,視生命如草芥,令人望塵莫及的高貴、清冷。“你果然……承認了,連你口口聲聲說的愛說的感情也全部是謊言!”
顏希大口喘著氣,看到那雙冰蘭色的眸子裡漸漸凝聚的鄙夷與不屑,似乎顏希在說的“愛”根本就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事。
“即使那不是謊言,你也要清楚,我並不是非愛你不可。”站起身,骨子裡的那種清冷,那種遺世獨立的清高,就連再看顏希一眼也覺得不屑,“如果你想死,只要從這裡出去,立刻就能實現,我不會攔你。”
看著那道挺拔的身影離開了病房,顏希意外的冷靜下來。他說的對,他並不是非愛他不可,既然他不接受,以他這樣的身份想要多少人愛他不用說,也不用有任何表示,前仆後繼的人多得是,的確不是非愛他不可。這該說是自己的幸事還是不幸?被這個人關注過,很榮幸被他利用了這麼多回,他顏希是不是應該燒高香拜祭列祖列宗讓他有這樣的機會?
在拒絕任何醫護人員靠近的三天裡,他幾乎每天都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把自己為何會這麼理所當然的接受這個人,到這個人的本質和他的根本動機,最後到自己這次到利古里亞海灘來的真正心意,像羅列了一張長長的備案,等著收藏入庫,讓他多少看清了一點真實,看清了一直存在自己卻始終不承認的事。
三天後,他按了叫鈴,接受這裡的治療,他不能死在這裡,他還有別的事要做,必須活著搞清楚真相。埃爾奇維亞自那天開始就沒有出現過,醫療隊在收到顏希願意接受治療的首肯之後,才真的開始準備起來。他們並不會因為症狀詭異、沒有先例就變得沮喪,相反,他們很願意接受一些疑難雜症,不僅對他們原本就領先於別人的醫學進步有著可觀的推動作用,而且,只有這種罕見的病例才能激起那個人的興趣,他才肯出面會診。
顏希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之前聽主治醫生邁爾提到過,將會來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親臨現場坐鎮指揮,提到那個人,他們滿臉崇敬,滔滔不絕說著那人的傳奇史。
傳說一、他在十四歲的時候就拿到了醫學研究諾貝爾獎,成為諾貝爾史上最年輕的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