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眼睛上劃過一道異彩。
吃晚飯,一起看電視,尼奧蹲在桌子上閉目養神,孵蛋一般。報道里說有幾人在附近的山裡失蹤。我說:“最近好多人失蹤,或許是有野獸。”
他不置可否。我問:“你這三個月去哪了?”
“出差。”
我說:“我知道,不是去義大利了嗎?很漂亮吧。”
“還好。”他拿起蘋果削給我。“我來。”我坐過去,碰到他的手臂,他吸了一口涼氣。本來還沒在意,卻看他迅速站起身,胳膊上血色暈染開。
我一把扯起他的袖子:“怎麼回事!”
他猛的拽下去。
一條傷口蔓延整條手臂的,像被刀割開的。
“你出差為什麼會受傷。”我皺眉。
“靜涵出事那天不小心蹭到。”
我張了張口,無言。
可以想象到他聽到噩耗,失魂落魄的穿過馬路被車掀翻的場景。
一番清理後,拿著紗布給他慢慢纏。一抬頭,對上流光來不及收回的目光,他咳了一聲,轉過臉,說:“靜涵葬在哪裡?”
“就在爺爺家的山裡,木氏陵園旁邊。”
“有空去看看。”
“……嗯。”
……
夜晚來得很快。
流光睡在另一間屋子裡,我看了他一會,聽見均勻的呼吸。有些想理理他額前的碎髮,但只是站在門外。
洗漱完後,鏡子裡映著我顯得有些陰沉的臉。
元悉,這個名字從高中開始在外人看來代表的就是孤僻,凌厲,以及優異的成績。
濃墨重彩的眉眼,瘦削的臉頰,鼻樑直而細,嘴唇薄的幾乎無情。
慢慢解開釦子。胸口浮現出來淺淺的印記,而後像有刀在割一樣一絲絲加深——血紅的十字,邊緣一點點滲出粘稠的血液。
滾樓梯
流光回來很大程度上挽救了我的生命。
當他知道我這一段時間過的是什麼日子後,臉上能往下掉冰碴,徹底整肅了我的起居生活,並且下了死命令:泡麵的不許吃,酒吧的不許去,老老實實八點起床十二點睡覺三餐齊全營養豐富,違者斬立決。
我笑:“你簡直像靜涵。”
他一怔,我心也冷下去,低聲問他:“流光,為什麼就是靜涵?”
過了在痛苦中窒息的階段,開始迷失。
為什麼是靜涵?
連父親的名字都不知道,母親又拋棄自己遠走,從小寄人籬下,如今終日為生計奔波勞碌。靜涵是我人生的全部意義……
流光不是什麼善解人意的,不會給我講,元悉,你終於說出來了,埋在心中終究只是痛苦,傾訴才能化解悲哀。他用了屬於他的堅硬的方式:“元悉,有許多人比你慘。”
流光講了在義大利看到的一個孩子。
只有十二歲,雖然貧窮,但生活的無憂無慮,然而一天打柴回來,卻看見全家人的屍體。更不幸的是,村子裡的人覺得他受了詛咒,都不願靠近。親戚像趕皮球,一個丟給另一個,沒有人接手只能去孤兒院,頂著詛咒的名頭,被所有人排擠,飽受折磨。
我問:“誰殺了他全家?”
“或許是強盜。”
“他只是個孩子。”我呆呆道,“人心怎麼能這樣。”
在流光面前我才會問出這樣天真愚蠢的問題。
流光自然不留情面:“人心如何,你不早已知道。”
尼奧叫了兩聲,流光似是想起了什麼:“我出去一趟。”
我沒有細想流光為何出差到貧窮的地方。走出家門,便重新面對這個毫無樂趣的世界,與每日毫無意義的生活。活著同死去無異。
雖然流光回來,也不影響我偶爾躲著他去喝酒,灌得自己爛醉如泥,在街上亂兜。好幾次差點被車撞死或者被夜遊的混混揍死,甚至有一次直接睡在街頭,第二天醒來發現躺在自己床上,腦袋昏昏沉沉的也沒細想。
悲痛並不是說過去就過去的,有時不是我想醉酒,而是面對現實太過痛苦,醉生夢死之間,才能獲得片刻歡愉。
唯一的樂趣就是帶著架金絲邊眼鏡裝13,以正義的使者的身份保護我方當事人,挖坑設套讓對方當事人栽下去,以達到和諧的境界。
於是,恢復狀態後一個月,我連著處理了四五個案子,在當事人閃閃發光的目光中把律師費塞進腰包裡深沉道:“交給我吧。”一個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