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一堵青磚牆破土而出,毀壞了田地,橫貫二人之間,阻斷了他們彼此凝望的視線。
07
S。W。Π
《其他人的想法》
風月暗消磨 07
第五知道東郭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似乎和他一樣,卻又有著明顯的不同——東郭不用吸血,也不會在陽光下感到虛弱;他的力量無疑比血族的強大,更接近神明。
第五當時還沒有接觸過這類人,不知道他們和他統稱為神蹟。
東郭自己也覺察出了自身的變化,一方面感到不可思議,一方面他自己也無法說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時常露出困惑的表情,讓第五瞭解到他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心情。
自那日在田地裡爭執過,東郭與第五疏遠了。雖然他還讓第五住在他家,還對第五和從前一樣好,但他再沒有主動和第五說過一句話。
察覺到這點的第五,也不再主動靠近東郭。他忍耐著吸血的慾望和時時糾纏他的飢餓感,等待東郭有一天回來找他。他相信東郭會的,他從東郭越來越困惑的神情預見得出來。
他忍耐了整整兩年,只在最飢餓的時候捉一隻山兔或狐狸維生——小動物的血對他來說就像凡人閒時消遣的點心,不能用來填飽肚子,可他還是堅持過來。直至有一天,東郭真得來找他。
月上中天,宅院寂寂無聲。
東郭獨自叩響第五的房門。
第五猛地開了門。
夜的微光頓時釋放了被禁錮一整天的陰影,它們逐步靠攏,鬼魅般聚集,佔滿房間內外的每一個角落。第五盯著東郭爬滿陰影的臉,凝視了好一會兒,才讓對方進去。
几上的燭光在從窗子縫擠進來的風下搖擺,使房中每一道影都如群魔亂舞。
東郭替第五關緊了窗。燭光一下子靜下來,牆上大片大片的黑影像退潮的海水一般消失,最後卻迴光返照似地一躍成為團團光暈。
這抹光暈籠著遲遲不開口的兩人。
終於,東郭打破沉默:“別誤會,我找你是為了……”
“我明白。”第五打斷道,“說老實話,我的回答也無法令你滿意,因為我也沒辦法解釋清楚——你和我不同。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那就是你將會和我一樣,永遠不會老,永遠會是你現在的樣子。所以我奉勸你,找機會離開你的家人,趁他們還沒發現你成了個不老不死的怪物……”
“不!我不能!”
“你必須!”第五頓了頓,儘量柔緩著語氣,“難道你想讓七十歲的荊卿整天面對一個和她同齡卻保持著二十四歲時青春容貌的丈夫嗎?難道你想讓你年近三十歲的女兒叫你這比她看起來還年輕的父親一聲爹爹嗎?周圍的人會怎麼想?他們只會把你活活打死!或者請些沒用的和尚老道往你身上潑狗血!”
第五說這番話的時候,東郭不發一言。
第五繼續說,口氣變得曖昧而透著哀求:“博遠,我等了你兩年。我瞭解這兩年來你有多麼苦惱,我曾和你一樣,好在那時候我有商。他拋棄了我不假,可我後來遇到你!恰如你說過的:冥冥中自有註定。若你想通了,我會陪著你,直至天涯海角。”
不等東郭再開口,第五開啟了房門,請他出去。
對第五來說,這是他放手一搏的唯一機會,他用他全部生命的賭注都壓在了這一晚的相會上。
他看著垂頭喪氣的東郭漸漸走遠,看到對方走到一片花蔭下,他又囑咐了一句:“我等著,兩日後,若你作出決定,兩日後的此時此刻,你再來找我。”
東郭只是略作停留,回去了他和妻子的房間。
第一天匆匆過去。第二天也很快到了日薄時刻。
第五忐忑著,兩天來,他沒見到東郭半面,更加沒有勇氣用心去窺探東郭。他已然作下最壞的打算:若是東郭沒有來找他,太陽昇起的時候,他就去死。
一直以來,他需要的只是一個愛他並且他愛的人,如果這個人沒了,他覺得他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
他苦苦挨著,直到夜色上來。東郭還是沒有現身。
為什麼不來?為什麼不來!
第五溜到東郭窗下,心想:即便是死,也決不把他交給任何人!他預備在臨死前殺死東郭的家人。
屋內,夫妻兩個還掌著燈,他們的影子被燭火打到窗紙上,微微地顫。
荊卿抱著她和東郭的女兒,小孩發出呀呀的聲音。荊卿笑道:“之前一直擔心,幸好她長得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