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這人當年也認識他的娘。
張遠山點頭,摘下右手無名指上的玳瑁戒給他,示意他戴上。
遊孟哲說:“送我的嗎?”
張遠山點頭,遊孟哲記得趙飛鴻的吩咐,要磕頭?正起身時,張遠山彷彿知道他要做什麼,一手放在他的肩上,示意他坐回去,無需多禮。
遊孟哲也點了點頭,正想找點什麼話來說,又實在找不到話題,張遠山兩手打了個手勢,遊孟哲一臉懵懂,完全看不懂。
張遠山沒再比劃,遊孟哲便湊到轎邊,拉開窗簾朝外望,看街上景色,玳瑁戒指折射著陽光。
遊孟哲說:“師叔。”轉頭時發現張遠山一直在看他,遂笑道:“你想起我娘了?”
張遠山點了點頭,又作了個手勢,遊孟哲一頭霧水,只得不管。
沒多久就回了府上,張伯一路跟著張遠山與遊孟哲二人,遊孟哲也不知要做甚,便道:“我得……回房去?”
張遠山擺手示意不用,讓遊孟哲跟著他,打了個手語,正是轎上告訴遊孟哲的,張伯會意,笑道:“老爺說,師叔二字生分了,喚老爺作叔或舅都可。”
遊孟哲點了點頭,心想舅已經有個了,叫叔好了。
張遠山帶著遊孟哲進了正廳,小廝擺上茶與點心,遊孟哲肚子餓得咕咕作響,張遠山又作了個手勢,遊孟哲看懂了——意思讓他慢點吃。
張遠山只喝了口茶就不再動,靜靜看著遊孟哲,遊孟哲左右開弓,雙手各一把銀勺,掏那醪糟蝦仁咻咻咻風車般地朝嘴裡送。
少頃早飯端了上來,碧玉般的絲瓜粥,烘得金黃的鳩腿,四色河鮮拼了個盤,又有醃過的鮮藕拌糟雞丁兒,遊孟哲赫然發現張府上連頓早飯吃的都不是時令菜,也不知從何處弄的。
遊孟哲只顧吃,張遠山便坐著看,管家張伯站在一旁佈菜,少頃又來了個人,躬身先問安,又見過遊孟哲,遊孟哲茫然點頭,心想這人又是誰。
那人與張伯穿的有點相似,捧著張單子給張遠山報告,俱是京師人情往來,某某府上送的元宵禮,某某處田地收了租兒的事。
張遠山靜靜聽完,點了點頭,那人便收了單子出去,張遠山忽又伸指一叩桌子,張伯忙道:“老爺還有吩咐。”
張遠山打了個手語,張伯與那人連連點頭,張遠山想了想,示意可以走了。
遊孟哲瞥了那人背影兩眼,張伯給遊孟哲挾菜,說:“少爺,那是元管家,府里人喚‘元叔’的就是,他專管府外的事,小的專管府內事。”
“哦。”遊孟哲想起小廝說過的,連連點頭,又見張遠山只隨意吃了點便不動,光看著他吃,問:“叔你不餓?”
張遠山擺手,他的手好看得很,手指修長,肌膚略深,沒有半點公子哥的娘氣,卻帶著武人的剛健,指腹曲線柔和,遊孟哲忽就想起牽著宇文弘的手的感覺。
早飯吃過,下人燒了水,請遊孟哲去洗澡,遊孟哲昨夜本就沒睡好,險些在浴桶裡眯著了,及至出來,張伯又道:“老爺請遊少爺過去。”
遊孟哲洗過澡神清氣爽,渾身舒暢,說不出的爽朗,穿著雙木屐踱過長廊,先前張遠山未曾歸府,趙飛鴻與遊孟哲住的是張宅西房。如今張遠山回來,小廝將遊孟哲請進張遠山所住的東廂,眼前登時豁然開朗。
東宅後赫然又是另一番景象,出偏廊,轉過六庭十八院,進了個花園,院中繁花盛開,中有一池,池邊種著不少玉蘭樹,時值開春,嫩芽外的殼落了滿地,鋪滿那三丈見方的小池。
池中建一竹亭,不知何處而來的流水潺潺淌過,亭中勾簷下墜著兩盞巴掌大的玉磬,拖著竹葉般的燕兒尾,在風裡叮叮作響。
張遠山換過衣袍,一身暗紅長袍襯得身材修長筆挺,負手站於亭中,黑髮半溼,也穿著雙木屐,露出乾淨的腳踝。當真只有“玉樹臨風”四字方可形容。
遊孟哲一見之下登時為之心折,不由得自慚形穢。
張遠山示意他過去,遊孟哲便上了亭中,小廝們擺上炭爐銅壺,攪開茶磚,給兩人泡茶,張遠山抬起瘦長手掌,作了個手勢,小廝們便退出院外。
二人一桌,面前檀木案散發著淡淡清氣,身邊香爐嫋嫋青煙,遊孟哲道:“叔,你想聊天?”
張遠山取過紙筆,遊孟哲心想是了,終於有交談的法子了。忙幫著磨墨,張遠山略一沉吟,提筆寫就三字:你隨意,不須顧及我。
遊孟哲:“?”
張遠山把手放在案上,遊孟哲看著他的雙眼,片刻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