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撇嘴,毫不掩飾地透露出鄙夷的神色。好象想說什麼的人突然聽到風裡依稀傳來不同尋常的動靜,少年的臉色立刻變了。
低聲道:“搞不好是那老不修的王胖子又來了……上面又要鬧開了,我去看著我娘。”
說著,匆匆把自己還沒吃完的奶油冰磚往蘇偉毅手裡一塞,揮揮手就貓腰跳上了狹窄的樓道,象最警惕的獵犬,悄無聲息地向三樓的平臺攀爬而去。
被留在當地的蘇偉毅也不敢叫出聲,提心吊膽地看著他進去了,這才皺眉看黏乎乎化在自己手上的冰磚,白色的奶油與青色的綠豆冰汁交融著化在一塊,冰涼而甜膩的感覺沿著血脈浸染而上,怎麼擦也擦不乾淨,總象是在面板層留下了冰冷的記憶。
蘇偉毅怔怔地看著早已人去樓空的過道,好半天才轉身向回走。
是的,他說得沒錯。
他心裡沒鬼,為什麼要怕別人說?
心裡有鬼的那個人,是他……不是他。
似夢似醒間,猶記得那隻沾滿了糖漬的手冰冰的、麻麻的,被漿得定了型,一直保持著想抓住什麼的姿勢懸在空中,既張不開也握不成拳。
如果那天自己伸出手去,拉住了他,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已經僵化到好象存在自主意識的手在虛空中抓著——
驀地,在感覺終於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被自己握在了手心,冰冷的記憶潮水般退去,蘇偉毅悚然一驚地清醒過來,眼前放大的,是魏執有點尷尬不自在的微紅面孔。
“你好象……不太舒服。”
死緊地抓上來的手冰涼,幾乎讓人疑是地底的殭屍還不死心地伸出手來要抓住僅存的一線生機。
古人把手掌相握這一動作叫“執”,是以才有了詩經中“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千古佳話。
魏執有些默然地看著剛剛那緊緊抓住自己的手一根一根指頭的鬆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剛自夢中醒來的男人的臉。
“不好意思……我大概是……寐著了,現在幾點?”
今天真的不對勁!
很不對勁!
似乎有什麼要發生的樣子,多少年沒有回想過的往事如此清晰地出現在自己的夢境裡——似乎從來就未曾被遺忘過,只是被主人刻意的遺棄在角落染塵。
蘇偉毅雖然坐了起來,但身上還是冷一陣熱一陣的,胃部有一種空泛的痛湧上來,讓他有點犯惡心。
“一點三十分……”
他睡了還不到三小時。
皺著眉打量他那種汗涔涔似乎被惡夢驚醒的樣子,魏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關心地詢問他要不要找醫生。
“這麼晚了!”聽到他報出的時間卻被嚇到驚跳起來,蘇偉毅這才想起今天應該要做又忘之腦後的事,“不好意思,今天不能幫你弄晚餐了,我父親六十歲生日,我要回老家給他祝壽。”
原計劃是做完午飯後把魏執的晚餐也弄好放冰箱,現在這情形……他還沒買壽禮呢。
“我自己會弄!”
父親?
聽到他這句話的時候微微一愣,魏執心裡頭卻沒來由地煩躁起來。
從小這就是一個在心裡的死結。為什麼人人都有父親,包括同學的父親還有父親,唯獨的……自己沒有?
“那個……你要記得吃啊。”
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不好,蘇偉毅大約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卻不知如何排解。
只好微點了下頭,把眼鏡找出來扶正,快出門了又返過身交待:“我今天買了一些熟食,熱一熱就可以送飯,早上的時候我自己都忘了……”
唉,今天一早就失魂落魄的,幸好現在不再是老師了,不然還不得在孩子們面前鬧笑話。
不放心地再叮囑了一次,終於看見魏執不耐煩地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後,蘇偉毅微微嘆了口氣,下了樓,自樓道下牽出自己的老鐵馬,偏偏腿準備跨上去時又忍不住抬起眼睛向上看。
微開的窗子裡,有一抹寂寞的影。
可是他卻仍固執地不願意走出來,或者,缺少一個能帶領他走出來的人?
蘇偉毅站在樓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種強烈的衝動自心頭湧起。
他,想去做把他拉出來的那個人。
匆忙把車停下,趁勇氣還沒消失之前一鼓作氣地又回到那靜悄悄的房子裡,蘇偉毅突如其來的邀約讓魏執怔了半天沒返過神來。
“你也跟我一起去,好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