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興夏看不到,雲暉的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白,白得已近於慘灰色。終於,雲暉的眼前突然一黑,心口驀然發涼,“哇”地一聲抖腸擻肝嘔吐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從此章起時間軸直接跳到五年後,艾興夏已經升任體育局副局長,婁育材已經接任國家隊主教練,龍雲暉職業生涯末期,傷病交加狀態嚴重下滑。
☆、愛與痛的邊緣(下)
艾興夏趕緊停住了手,蹲下來邊拍他的背邊慌手慌腳地解繩子。雲暉又吐又咳,很快就嗆得滿臉通紅,眼淚鼻涕橫七豎八混在臉上,那樣子要多悽慘有多悽慘。
門外一直在轉圈的婁育材此刻也聽出動靜不對,登時急得規矩禮數全忘了,用力捶門,捶不開乾脆一腳將鎖芯踹斷,旋風一樣衝了進來。
“小暉!”婁育材上前一把摟住雲暉,眼淚刷地就下來了。雲暉吐得面目浮腫,渾身抽搐,此刻卻如瘋魔了一樣推開育材,顫抖著雙手去夠地上那根皮帶,在艾興夏與婁育材又驚又痛的目光中把皮帶塞進艾興夏手裡。“艾……艾指導,國家隊不養閒人……您打死我吧……醫生說,我的右肩已經……不能再打球了,我就是個廢物,連代表黑龍江打聯賽的資格都沒有,您打死我,就當我已經死在車禍裡了……”
艾興夏腦子嗡嗡地,胸口刀絞一般,眼淚不受控制湧了出來。他知道龍雲暉肩上的舊傷,也知道這段日子以來雲暉狀態奇差,已經不再代表國家隊參加國際比賽,只是替省隊打一些聯賽;但他沒想到雲暉的傷已經如此嚴重,更沒想到雲暉已經要到放下球拍的最後關頭。
那一瞬間,二十年的歲月突然如電影剪片般飛速掠過腦際,太倉促太匆忙,他幾乎什麼也抓不住。最後定格在記憶裡的竟是小暉年輕、稚嫩而又倔強的臉,他說,我想做中國的瓦德納,我要一直打下去。
一個時代,已經終結。
看著婁育材抱著雲暉心疼到無以復加,艾興夏突然一把抹掉眼淚,重新拿起皮帶。“艾導,您幹什麼?!”婁育材大驚失色,雲暉回頭一看見艾指導拿皮帶,身子立即不爭氣地抖了一下。
“罵你幾句你就尋死覓活,做給誰看呢!說你說錯了嗎?雅典奧運會之前教你的新技術你是不是沒好好練?是不是自己放鬆要求?是不是喜歡找客觀?育材當了主教練隊裡你是老大,沒人敢說你了是不是!慣得你!越來越嬌氣,還一口一個死,你嚇誰呢,啊?教你的話聽不進去,偏偏把老子兩句氣話聽進耳朵裡去了!你跟我較勁是不是?你硬氣,有本事別躲他身後,給老子趴回凳子上去!去啊!”
艾興夏一面吼一面將縮在育材懷裡哭的雲暉使勁往外拽。“艾導!艾導您別這樣!小暉他受不住了,您就放過他吧!”“你少攪合!都你慣成這德性的,再攪合我連你一塊收拾!”
終究雲暉還是被揪出來重新摁到了刑凳上。艾興夏揮起皮帶,卻不再如先前那樣掄圓了玩命抽。只是雲暉臀上的傷現在哪裡還經得起任何一點觸碰?就算艾興夏沒使多大勁兒,也依然痛得雲暉叫破了喉嚨。
“運動員有傷病算屁大的事!國家隊不養閒人,你就只有當運動員一條路啊?婁育材做教練不做的好好的麼?不管幹什麼,不管遇到什麼天大的挫折,都不能成為你放縱頹廢的理由,更不能成為你違法亂紀的藉口!你服不服?”
雲暉捶著身下的凳子嘶聲哭叫道,“服!服!我知道錯了!以後這輩子不沾白酒了!不開飛車了!別打了!”
婁育材實在忍無可忍,撲過來俯身護住雲暉臀部,用脊背生生接了艾興夏沒收住的一皮帶。還沒等艾興夏反應過來,他突然一轉身緊緊抱住師父,衝癱在凳子上死魚一樣的雲暉吼道,“傻子,跑啊!”
艾興夏知道婁育材在給自己臺階下,遂嘴上厲聲斥罵婁育材膽大包天,手卻並沒有掙開。看著雲暉扶著腰從凳子上翻下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出房門,方才一腳踹開箍在自己身上樹袋熊似的育材:“混小子!真早晚被你們氣死。還不快追你的心肝寶貝去!”
作者有話要說: 被超能陸戰隊虐哭……洩個憤~
☆、假如給我三天光明
育材和雲暉的家和艾興夏在一個小區院子裡,因此育材沒有動車,直接架著雲暉的肩膀一路攙扶他回到了家裡。
雲暉倒在沙發上,虛弱得嘴唇都是灰白色的,一個勁地倒冷汗。此刻回到了自己的家,安靜下來,身邊只有你知道永遠不會傷害你的親人,什麼都彷彿塵埃落定,那身上的苦痛立刻便像再也無所顧忌似的,瘋狂地活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