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軒——這就是所謂“同卵”的兄弟嗎?他為自己毫無根據的猜測感到一絲愧意,不由扶額。然而對方卻並未對他的心理活動產生多大的興趣。
“首先,我要肯定我弟弟是一個優秀的人。相信這一點是有目共睹的。其實,作為一個心理醫生,我不得不承認我弟弟存在著一定的記憶障礙。當然,記憶和遺忘是伴隨的。不過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即便剛剛發生的事,如果他不想記得也可以馬上遺忘。這比瞬時記憶還要神奇。”男人又續了一杯咖啡,銀匙慢慢地攪動著“要知道,他的這種記憶障礙既不屬於錯構,也不屬於虛構。因此還構不成器質性精神疾病。所以但就這一點而言,值得慶幸。不過——想記憶一件事,首先要識記——使經驗在中樞神經系統留下痕跡。當然,如果他的注意力和興趣都不在這件事情上,也就不存在識記的過程,那麼接下來的兩道程式——儲存和再現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所以他的‘記憶障礙’總是介於永久性和暫時性之間。用一種很好笑,甚至很不科學的說法就是——‘看心情’。我想,我這麼解釋你還是聽得明白的吧?”
狄希陳點點頭,可事實和上次一樣。他根本不在乎這樣一連串的專業術語和學術名詞。他從男人的兩次言語中所得出的共同結論就是——杜一軒有“病”,這個“病”會讓他忘記所有經歷過的事,只要他想。
“這麼多年,除了學習和工作這兩件事情他會認真‘識記’以外,其他的事情他都沒有留心過。甚至從小學到高中,他都沒和任何同學說過話,也從沒記住過任何人的名字——我想,這一點他肯定沒告訴過你吧?”
“嗯,確實沒有。”狄希陳聽到這裡覺得自己已經有點木訥了。覺得自己只是不假思索地做出回答而已……
“這很正常。因為可能連他自己也‘不記得’了吧……”他喝了口咖啡,很嚴肅的樣子。和上次見面的時候完全是判若兩人……“他曾經有三次‘記不得’我是他哥哥——一次是還在幼稚園的時候,一次是他十四歲的時候。”
“當然,我有給過他一些建議。叫他把一些事情記下來,寫在本子上,錄在手機裡,時刻提醒自己。也鼓勵他適當地和別人接觸一下。比如——參加社團。”
“話劇社?”
“其實他並不會化妝。只不過——你要知道,有一些事情他會記得比較清楚。比如購物,和飲食上的事情。所以我只是給他做了一個輔導,希望用一些物品輔助他記憶一些事情——比如化妝品——它們樣式繁雜種類繁多……總之很有參照性……就和字母卡片一樣……”
狄希陳忽然覺得這對兄弟擺明了是一對怪胎……似乎有人說過,心理醫生往往是精神病人的前身……
“總之,陰錯陽差,他遇到了你——他其實偶爾也會‘記得’自己的這個毛病,不過大多數時候,還是‘無意識’多一些。他進入你的社團以後,似乎和別人交往得要比以前順利一些。並且最近一段時間,他的‘記憶力’有了明顯的提升……”
“那真的比較值得慶賀吧。”
“不過據我觀察,他的原因是因為——戀愛了。”
“你等會兒,打住!”狄希陳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戀愛這個詞從對方的口中說出來,總是讓他有些無法接受。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了……“我覺得說到這裡可能已經沒有繼續的必要了。我想我已經按您的意思,給他一個了斷了。所以我現在非常疑惑,您這麼晚還叫我出來,就是為了喝咖啡,然後和您一起溫書嗎?”狄希陳有些無奈。這些話男人早在上次通話時就說過了,如今卻要再說一遍。他覺得自己應該即可轉身,跑到最近的藥店去買兩瓶的速效救心丸。沒錯,是兩瓶……一瓶已經不足以和眼前的男人匹敵了!
“我的意思是——您應該嘗試和我弟弟交往……”
狄希陳此刻慶幸自己沒有在喝東西,也沒有把某些液體噴到某些倒黴蛋的臉上。他只是坐在那裡,沒了說話的想法。
“他最近——真的很不好……”男人摩挲者手裡的咖啡杯,他已經喝了整整三杯的咖啡,狄希陳現在終於明白,他是太緊張了……狄希陳沒有多問。他們兄弟都是一樣的,不愛說太多話。如今說了很不好,就是很不好的意思。
“我說過,他有三次甚至記不得我是他哥哥——最後一次就是他和你上週見面的那次……所以,我想——”他的語氣變得誠懇,甚至有些哀求“你是不是可以考慮——”
“你是在請求我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和他交往嗎?”狄希陳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您是在支援自己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