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彆扭扭丟了魂似的。”我說:“我就那麼錢迷!”我看見門口一雙男人的拖鞋,指了說:“你把這個放在這裡!把人都嚇跑了!”她笑了說:“經常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跑來,我說有男朋友了他也不信。我在樓下的free store撿了這雙拖鞋放在這裡,讓他們看。”我說:“你好聰明,正經是個人也被你嚇跑了。”她只管笑。我從冰箱裡拿了可口可樂喝,打量房子說:“你倒是把日子過起來了,床也買了,沙發桌子也買了,一套新。”她說:“床和桌子都是趁降價買的,沙發是古博士買來的,要他不要買他也要買。”我趁機問:“你和古博士怎麼樣,也有兩三個月了。那天去湖邊玩,看了還可以嘛。”其實那天我看了有點失望,知道思文心性高,難得接受。我怕她東張西望把時間耽誤了,鼓動她往前走。她“哼”一聲說:“你別安慰我,你我還不知道?尾巴一翹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你只想我早點那個了,把我推出去了,你就安心了,就不顧我的死活。”我說:“是可以嘛!多倫多女的雖然緊俏,你也別太挑。年齡小一點,有什麼呢?矮一點,又有什麼呢?外國人還要找矮的男人呢。”她說:“你哄鬼去吧,哄我?照你說什麼都算了,只要是個男人就算了,我林思文還不至於吧。”我說:“人家還是個博士呢,被你這麼一說!”她低了頭不做聲,忽然就哭了起來,一隻手捂了眼睛,又掏出手絹擦淚。我慌了說:“怎麼啦又怎麼啦?我又哪句話說錯了?我這嘴滿嘴都是胡說,對一個喜歡胡說的人你可別認真,不值得嘛!你只當他的胡說是胡說就是的了。歸根到底,你還是按自己的心願去找。”我蹲到她面前,把她的手從眼睛上拿開。她把手用力一甩,我嚇一跳,彈起來一閃,後退一步。她嚷道:“就是你,就是你!害得我三十歲還來找物件,到這種地步。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我媽媽為了這件事都哭過好多次了!沒良心的東西!”我坐回到椅子上,由她去罵。她嚷著:“男人都不是東西,歸根到底都不是東西!”我說:“要罵就罵我一個人,那麼多好人陪我捱了罵,可不冤得慌?”她說:“都不是東西!”我說:“都不是,都不是。”她說:“早就知道天下的男人沒一個好的,就是沒想到自己會碰到。”我想笑又不敢笑,說:“要天下的女人都不理他們,他們就沒戲了。”她說:“女人又有這點賤,要去找個男人,往火坑裡跳,一個又一個的跳,前仆後繼的跳,好勇敢哦!”我說:“又不是我一個人要離婚的。”她跳起來,抓著我的肩一推,椅子往後一翻,我仰面倒在地板上。她指了我說:“還不是你,還不是你!你還跑來氣我!”我爬起來說:“好好說嘛,好好說嘛。”她指著門說:“你走,走!”我勉強笑著,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我跑來氣你,惹你生這麼大的氣,我太不是東西了,歸根到底不是東西。”退到門口,開了門出去。
到了家才走到樓梯上,張小禾站在廚房門口說:“快接電話,鈴都響半天了,還在響。”電話是思文打來的。她說:“這麼久你才到家?”我說:“四處玩玩看看去了。”她說:“剛才對不起了,是我不對,你還是跟我送米才來的。再說我現在有什麼權利對你發態度?”我說:“沒關係,我這個人罵一罵也是可以的,人不給人罵罵做人還有什麼意義呢?讓別人消了氣也是一種貢獻,對不?”她笑著說:“你那嘴越來越油了。說真的,你生我的氣了吧。”我說:“生什麼氣,你當我的心胸窄成了一條縫吧。我覺得你罵得也有點對。”剛才的事我真的沒生氣,倒是有些替她難過。她罵我幾句我倒覺得捱了罵對她是一種補償。她說:“你我還不知道?別跟我裝男子漢,到別的姑娘那裡去裝也許還騙得了人。你肚裡真撐得下一條船,也不到今天。”我說:“對別人我不那麼計較。”她說:“只對我計較,我連別人都不如。”我說:“正因為是你我才計較。以前計較,現在也不計較了。”她說:“別說得那麼漂亮,你又是個不計較的人不呢?碰也碰不得一下!”我忽然感到那麼真誠地表白不計較有點不合時宜,有點蠢,考慮怎麼表示自己其實很計較,又要別讓她領會著沒有別的意思。正想著她說:“下次你該來還來吧?”我說:“那當然,下次要買米了,打個電話來,我給你駝去。不過你情緒不好想罵人把人推到地上,我就不來了。”她笑著說:“知道你不是不計較的人。”我馬上又說:“現在到底又不比以前了。”又說了一回閒話,議論幾個熟人,才把電話放了。
六十八
我發現張小禾的生活習慣有了一點變化。以前我晚上十二點多鐘回來,她總是熄燈睡了。可現在她睡得很晚。我下班回來,剛上了樓,她就出來到水房去洗